第007章夜抄十册:说仙
世人都道神仙好。
先帝昔年责令我等寻仙山，求仙人道。
然则，徒有虚名者众，真才实学者寡。
神武初年，余初任内府长史，先帝新承大统，曾密言：华夏之大，以至数万里，传承至今，已有近万载，期间仙人降世传说层出不穷，朕料历代先贤绝非碌碌之辈，俱言有仙人，今大位初定，天下太平，料想仙人降世不远矣，卿可为朕遍访乎？
余从命。
自神武初至新帝开平六年，历时二十余载载，走任内府长史，西路司马参军，京西凉郡太守，柘州太守，京兆尹，按察使，尚书令，所到之地遍布全国，各色传闻皆有探查，筛选有仙人宗门者：雀跃山化一门，中州神陀寺，北地长生殿，西南婆罗门，江左白巫，南越黑巫，另有东海蓬莱仙人岛，西域波斯魔法士，更远者，跨南海有一陆，其宗国名曰大晋，属国不计其数，仙人宗门不在我大夏之下。
曾入化一门，有外门主事与我攀谈数日。
化一者，取一气化三清之说，道法自然，有幻象三千万，然主旨归一气，气者，自然之灵，修士称为灵气，灵有五行，故灵之长者——人，亦有五行，五行生克，不死不休，是为长生之道。
主事云：凡入我修门者，必身怀五行之灵，五行俱全者多，其吐纳化气缓慢艰辛，但求道求全，不全则大道难成，五行单一者天资最佳，修为一日千里，但小成则可，大道无门。此五行之灵，修者称著灵基，万法初始，皆自灵基。除此五行灵基者，亦有五行之外灵基，山野之中，精怪化形，妖魔成器，皆有其灵基，不一而足。
而身具灵基者，入修门，第一要务即修习吐纳法门，灵基位于人之气海丹田，气由此游走身体经络，循环一周是为小周天，每三百六十周为一大周天，每大周天吐纳后，修为必有所涨，或多或少，因人而异，因功法而异。
初入者以凝气为主培育灵基，称之为练气期。称练气士。
练气有成，铸就道基，是为筑基。称筑基士。
筑基后须于气海丹田中结出丹元，是为丹元期，称丹修。
丹元大成，则化丹归元，结出灵婴，是为元婴期。
再往上者仍有九重天，我化一门尚未有此修士，故修行一路，大体如此。
余相问：人人皆可修仙乎。
对曰：有五行之基者，万不足一。
主事尝为我探脉，并无灵基迹象，又宽慰道：修行本苦，做一世凡人逍遥自在，未尝不是幸事。
又道，凡人成正果，我朝从未有之，然大晋之地，似有能者已有突破，然而其逆转之难，比五行修道，更难百倍。
遂邀请主事入宫，为先帝亲测龙脉，帝五行俱全，可喜可贺。
遂，帝拜化一为师门，自号仙君。
化一门借此入世，以外门弟子广建庙观，一时间道门香火日盛。
少阳子亦出自此门，乃筑基之士，柘州时，少阳子下榻我府邸，余请为小儿高养探脉，一探并无灵基，央求再探，再探却有一火一水一木灵基慧根，少阳子大奇，一连探查七次，其灵基时隐时现。颇为奇特，仙师不得其解，遂道日后请教了师傅再答复我。
奈何此君一去不复返。
开平三年，回乡探亲，与乡绅聊起仙人之事，有一人道：神龙年间曾见得一处神仙洞府，目睹仙人于乡野中做法，电闪雷鸣，而仙人于雷电中安然无恙，，其感念此君神威，在做法之地立雷神庙。
余前往拜谒，其庙位于燕郡东碣山，庙中树一铜像，是为当日做法仙师，至于其道行几何，不得而知。于山中探访七日，不见仙人踪影。
本想借高人慧眼为吾儿探明灵基真相，寻他不得，就此作罢。
由此可见，仙人中亦有不入门派，独自修行者。
然先贤云：子不语，怪力乱神。让我颇为费解。
直到监天令洪天畴的一番辩论，我才洞悉其中一番天机。
那一日，先帝吐纳一个周天循环，似疲惫了，唤来我与司农少府陈恒，监天令洪天畴，君臣小坐。
先帝曰：自从习得吐纳之术，虽觉气血畅通，却身心俱疲，不知何故，洪爱卿亦精于此道，可否解惑一二。
原来这洪天畴也是修行的，却与道门中功法大相径庭。
畴曰：陛下，我修习之道，实为儒术，然儒术之本，源自于道法，道求无为，儒求有为，至于为何儒道有此分歧，不能妄断，臣猜测，是修道无望之人，依道法纲常规律演绎出的方便寻常凡人修行之术，用后天之勤勉补先天之不足，儒生们要修术，必先满腹经纶培育正气，正气成了，那儒术自然有成。
陈恒道：洪大人的意思，陛下修行的道门功法，你是解不了其中困惑了？
畴曰：正是。
帝又问：为何不曾见洪爱卿斗法列阵。
畴曰：儒术开创，不以斗法为要。其术有七，韬略，天相，地相，人相，推演，预知，避害。故臣不能临阵拼斗，却可运筹帷幄。
帝再问：可长生否。
畴曰：不能。
吾向先帝进言：不如询问化一修士。
不几日，一仙师御剑降临，回复道：陛下修行无碍，但凡初窥道法门庭者，均有此症状。日久血脉通贯，自可轻身健体。
直至先帝薨，无人质疑其因，司农陈恒找到我，告一秘闻：畴背地里反对先帝修道，柘州螭吻之鳞是畴劝先帝汤服的。
我问他可否有证据。
陈恒亦道听途说，二人早有过节，所言不足为信。
豢之七岁时，教习儒家经典，即便入不得道门，亦能学得儒学根基，不至于枉费一生。
高养于文末批注：
未曾想我也是踏半只脚在道门的有缘人，却又花费时日学习了儒家经纶，爹爹一番苦心，可见一斑。孩儿定当遂了父亲遗志，查明身上灵脉时隐时现之疑因，最不济，也要成为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大家。
高养，开平十二年于草木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