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儒释道.破
宝灯大师不待众人从峭壁书海里醒转，道一声佛号，对众人说：
“丹丘居士已在洞中月余，列位就此止步，我自会带这位高施主入洞，戒律院有律，非净不入。”
说完宝灯冲柳生伸出双手，柳生一呆，转头看高松痴儿，高松笑道：“佛门有好生之德，交给宝灯大师吧，我们几个不妨在崖下观赏。”
接过高养，宝灯将他扛到肩头，众人抬头看崖洞，无梯无栈，只有光秃秃青石，正担心宝灯如何上去，那宝灯却轻轻一跳，双足点在石上，脚下生风连环踢踏犹如一只壁虎吸在峭壁一样，柳生只觉眼前一花，那宝灯就已背着高养立在了十几丈高的洞口，一转身，入洞去了。
“师傅，这是什么功法？宝灯大师好像不是修士吧。”柳生疑惑不解，问高松。
高松沉吟，说道：“佛家武道，天下一绝，并不像我们道门修真，其中奥妙，我也知道的很少呢。”
藏经洞中。
宝灯将高养放在一只宽大蒲团上，这洞不大，方圆不过七八丈，却空空如也，只有明灯七八盏，壁画三两副，正面山壁上有两行巨尺大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万相寂灭时，燃灯对心魔。
丹丘生形容枯槁，正坐在那两行字下，半卧而禅。
“丹丘！”宝灯大师大叫一声，声中蕴含莫大内力，只震得整座藏经洞嗡嗡作响。
丹丘生双目禁闭，嘴唇青黑，脸上尽显痛楚之色，那巨大声响来的突然，犹如古井投石，砰然动心，他一下子从寂静苦思里惊醒，一睁眼，竟隐有赤红血色。
“宝……宝灯师傅。”丹丘生背对宝灯，并无半点动作，“我陷入万相而不能自拔……”
“心中有一相便有万相，你这样苦求静虚无相，只会入魔！幸亏老衲来的及时，否则再有半日，你必成疯魔，先不要动，颂蜜多心经平复心境为上。”
宝灯说完，上前一掌，轻拍在丹丘后心，丹丘大叫一声，心如刀绞，喉中作呕，噗地一声直吐出一团黑气，宝灯大师眼疾手快，二指夹合，隔空点向那黑烟，登时金光大盛，黑烟似活物一般张牙舞爪，不肯就范，竟哧溜一下避开二指佛光直扑昏睡中的高养。
宝灯大师大惊失色，顾不上上吐下泻的丹丘生，折身追赶那道黑烟，又是二指弹动，一道更加犀利金光尾随黑烟而去。
噗噗！
一黑一金两道光，几乎同时钻进高养灵台。
“老秃驴，你能奈我何，哈哈哈，你要击碎这小子灵台吗？”一声阴邪的叫声从高养口中传出，宝灯一看，心叫不好，魔入灵台，这下子难办了。
“舍利佛光，照耀万古，起！”宝灯大师手上连连掐印，速度奇快，瞬间而成，右掌凝结出一个手印直拍在高养额头，额头瞬间在眉心显出一个“卍”字，熠熠生辉。
“你也不怕毁了这一丝宝光，别忘了，我也是求佛之人，再有一炷香功夫，我必定拿下这小子心神，哈哈哈。”黑烟此时在高养灵台叫嚣，那里一片空虚，在黑烟对面，正有一道绿光，怔怔看着黑烟，绿光不大犹如蚕豆，却翠意盎然。赫然正是高养的元神。
“你是谁？”高养元神道。
“破戒佛陀！”黑烟忽然声音一沉，悠悠道。说完竟一时黯淡下来，似乎有大半黑丝消匿在了虚空里。
“那金光又是什么？”元神奇怪道。
“舍利佛光，嘿嘿，可惜进你灵台的只有一丝。”
“你来干什么的。”元神接着问。
“我来涅槃！”声音一陡，黑烟竟直直扑向高养的元神，那元神却不明所以，任他扑来，在二者之外游走的金光也似通灵，见黑烟发作，金光大作，俯冲而下，然而，只行到半途，忽然从虚空里窜出几道黑色烟丝，竟将佛光团团缠绕，一时间二者绞作一团。
“你是要吃了我吗？”高养元神幽幽道，“若是想吃，那就吃吧，我一世坎坷，父死兄殁，如今身体又被人重伤，人生无妄灾祸来，就此睡去也好……”
黑烟闻言一愣，全然未料高养元神如此清明，说出的话却截然不符。但片刻间二者已然撞到一起，黑色烟雾竟化出利口，张口就咬。
高养元神也不反抗，任凭黑烟吞噬。
才咬几口，黑烟忽然停住，竟自言自语道：“味同嚼蜡，你这元神怎么如此无味。”
“我也不知……或许是天生断龙体质所致吧……”高养幽幽道，再一看黑烟，颇为有趣一幕出现了，那黑烟表面灰黑，吞到腹中绿光却丝毫未减，“你的肚子怎么在发光？”
黑烟一低头，忽然惊恐，它分明感应到自己元魂之力在溃散，而散去的魂力赫然是被绿光元神吸收了！
“你，你是断龙之体！”黑烟惊恐大叫，大口一张，就要吐出绿色光团，却徒劳无益，呼啸一声，带着满腹绿芒兜头向另外几道黑丝遁去。那些黑丝正紧紧缠绕佛光，见又有黑烟来，分外欢喜，让出一道口子让他直扑而入。
“蠢货，你们还不放下那些佛光，快来助我排出这团诡异元神！”
“你是摩柯，我也是摩柯，你说我蠢，岂不是说自己？”另一道黑丝讥讽道。
“你们都不是他，我才是摩柯，破佛第一人，万相归我相。”又有黑丝搭话。
“不不不，你们别吵了，我让给你们，你们对付这道舍利金光好了。”一丝极其渺小的黑丝嬉笑道。
“当然不行！”众黑丝异口同声怒道。
“你居然是摩柯祖师残魂？怎么可能，摩柯早已成佛，怎么还会有残魂流落在藏经洞，你们究竟是何人残念！”宝灯大师声音在灵光中呵斥道。
“小辈，谁说摩柯成佛了，破佛入炼狱的头陀怎么可能成佛呢，哈哈哈。”光芒最盛的黑烟癫狂道：“不疯魔不成佛，这才是破佛之道！去死吧，统统去死。”
“统统去死！”众黑烟异口同声癫狂，似有万千声音响彻高养灵台。
“别吵了！再打搅我昏睡美梦，我就吃了你们！”高养元神怒吼，它也不知为何，没来由的心绪不宁，越想越怒，竟一下光芒大盛，向缠作一团的金、黑相间的光球冲过来。
“小心，这是断龙之体的元神，我们法体不在佛力不精，无法吞噬！”腹中绿芒闪动的摩柯残魂惊恐道。
然而，为时已晚。
愤怒的绿光忽然大涨，一口吞下了金黑光团……
“噗！”
宝灯大师张口大呕，一团精血吐了出来，他不顾嘴角鲜血溢流，慌忙撤回手印，高养额头“卍”字印瞬间消退。
“宝……宝灯师傅？”丹丘生已经醒转，突然看到宝灯大师正按在高养额头，金光闪闪，他不明所以张口询问：“这是怎么了？咦……那道心魔呢……”
“呼……”宝灯大师抽回手掌，长吐一气，半晌才平复下来，一转头回道：“在你师弟灵台神识海中！”
“啊！”丹丘生大惊失色，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居然是高养！
“这……这……”他张口结舌。
“戒律院摩柯祖师元魂残念，你是如何惹上它的！”宝灯大师眼中精光闪动，直视丹丘，“当年祖师击败天魔以后踪迹全无，所创大破灭无相经、摩竭经一并失传，快说，你怎么惹上他的。”
“我……我……”丹丘生一指身后两行巨字：“我依照藏经典籍授法，先悟后破，在这石壁前面壁求破，恍惚中灵台里就多了这些残魂……”
“字心魔！”
宝灯一惊，骇然。
“师傅，究竟是怎么回事？”丹丘生甚为不解。
“那日我授你武学就说过，佛门不同于儒门道门，先修心再修身，而后才能修真，你们儒门修法我知之甚少，然存世之修行法门，以道家炼气、筑基、结丹、化婴、炼神、炼虚为序，而我佛则不同。”
宝灯大师说完，转头看高养，他犹在熟睡，外表全然看不出灵台内战况如何，遂一叹息，宝灯接着道：
“我佛门一入门则静虚第一，而后凝神，此后才是炼神锻体炼气，是以存世诸多法门，佛门最难，难在悟性，执迷不悟，穷极一生也入不了佛。所以有佛以来必有武，以兼备锻炼空门之人精气神，武道极致亦可化虚，虽不如道玄之法神速精进，却也是佛门中人长寿不二法门。”
“原来如此……我按师傅指点，悟虚处静，武技渐渐由心而动，都提升到了偌大境界。”丹丘生恍然大悟，转念又想起摩柯残魂，不免担心师弟，遂问：“那我小师弟……”
“此人心神沉眠，性情未开，应该不怕摩柯残魂，况且他断龙之体正值明龙之相，六根清净，正是魔魂克星。倘若再迟两三年，隐龙之相当值时，他必死无疑。”
宝灯说完，竟然爽朗一笑，看着一脸苍白心有余悸的丹丘生道：
“万般有缘，你这小师弟被他朋友送来治病，误打误撞却解了你的围，伏诛了魔魂，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治病！”丹丘生大惊，这才惊觉高养身体出了差池，如此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依然沉睡不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