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儒释道.立
“你那小师弟的朋友已经跟我提过,他体内被星辰阁的修士打入了星辰决灵力,似乎正是这些灵力致使他昏厥不醒,那几人说你们儒门相术最擅长解这天地造化之力,才特意千里迢迢寻你。”宝灯大师一抹嘴角血迹,淡淡道,他腹中舍利佛光犹未撤去,适才打入高养灵台那一道,已然没了半点感应。
想必,是与那魔魂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
“原来如此,幸好老师早年授我天地人相,刚好一用。”丹丘生听宝灯说完,心里总算好受些,心说:老师这一门,死得死,走得走,而今也只有我和小师弟了,但有我丹丘生一口气在,决不让他再出差池,来日我有不测,也好让高养继承师傅衣钵。
他略一思量,双掌齐出竟在空中一左一右互相搏击起来,宝灯大师看见,暗暗惊奇,遂询问:
“丹丘,你这是在做什么?”
“呵,师傅,你有所不知,我老师老夫子授我相术,就是从这双手互搏术开始的,左为阴右为阳,左为地右为天,阴阳博弈天地轮转,就是相术最原始的奥妙所在,你且看!”
丹丘生说完,两只手掌绞在一起,左手托天,右手按地,停在胸口处,略一凝神,十指飞弹,一路从“天灵”穴打到“涌泉”穴,一趟点穴手法下来,共打十二经三十六穴位,花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呼……”丹丘长舒一口气,再度凝神,此时却只用右手食指,出指如电,直捣高养气海丹田处,“噗嗤”一声,熟睡中的高养竟一张口,吐出一团恶臭气息,就连宝灯大师闻了,也几乎难以把持忍不住呕吐。
那臭气既出,忽地又有三两道金白两色光辉闪现,从高养口中接连飘出,直直撞向藏经洞崖顶,“飒飒”青石碎片如雨点般落下。
宝灯一惊,拂袖一挥,一股内劲打出,将碎石化为粉芥。
高养忽地身子一挺,张口大呼:“休要再烦我!它们都烟消云散了,你再不走,连你也一起灭了!”
丹丘生闻言,分外诧异,一拍高养脸庞要唤醒他。
忽地一只手掌托住他下落的手臂,是宝灯。
“不要扰乱他心神,看来还有一丝摩柯残魂未灭,就在他灵台之中,如此可就难办了,你这小师弟,修为低浅,神识羸弱,恐怕一时三刻间是除不掉那残魂了!”
“这……师傅,还请你大发慈悲,救他一命。”
说罢,丹丘生竟然跪地叩首……
此时高养心神俱疲,他灵台元神原本已将金、黑两色光团吞下,诸多游丝般的残魂一遇到他神念,纷纷消解,与他元神融合,甫一融合,竟平白无故间脑海里袭来重重幻象:
一僧独立,袒露右臂,立在千仞高峰上,望月而泣,那泣声凄凄切切惨惨,竟勾动高养神念与他同泣,良久,高养忽觉怪异,以神念问那僧人:
“大师傅,你为何对月哭泣?”
那僧人一回首,竟是个玉面佛陀,一声哀叹他答到:“佛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才有入魔求佛一说传给我等,而今我入魔道,竟不能出,如何不泣。”
说罢他又哭,高养顿觉他全然不像个魔道中人,心中不禁怜悯:
“你哪里像魔,我看不到。”
那僧人忽然冷笑起来,高养一阵头晕目眩,脑际画面陡转,又见那僧时,他已提刀走在路上,四下里尸积如山,高养正要上前与他搭话,他忽地转头,大吼:
“你再看,再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杀了这些魔人,他们不是人吗?我杀一个,魔魂溜走又要再疯一个,杀,杀,杀,杀不尽啊!佛祖呢,佛祖你说的入魔求佛呢?真叫我变成杀人无数的魔头才能成佛吗?”
高养大惊失色,心道此人已失心疯了,难道他就是摩柯祖师?
正想着,那摩柯走来,提刀便砍,高养抬拳格挡放声大叫:“放下屠刀,你现在就是佛!”
他本无心听来的佛家俚语,张口便来,谁料摩柯竟然一呆,又收回刀,放声大笑起来,镗锒一声屠刀落地,幻影溃散……
一连如此数番幻境轮番上演,直到他不惊不悯,心下都要麻木了。
突然一道黑烟偷袭,直直射出他元神掌控范围,哈哈一笑黑烟似有形一般道:
“小子,纵然你断龙之体异于常人,明龙现形时我对你无可奈何,嘿嘿,待断龙归隐时老夫有的是时间陪你,你有能耐就从灵台将我吞噬了,否则……”
“如何?”
“至死方休!”
“休要再烦我!”高养不禁恼怒,奋力疾呼,“它们都烟消云散了,你再不走,连你也一起灭了!”
他心里愤恨,忽然清醒,脱口而出,再内视灵台,魔魂已渺无踪迹。
“丹……丹丘师兄!”高养醒转忽然眼前一亮,心中雀跃,朝思暮想的人居然此时此地出现在眼前,略一环视,竟还有一个老和尚,“师兄,你怎么在这里,这……这是山洞吗?”
丹丘生轻笑,一抹额头细汗欣慰道:“这里是灵隐寺藏经洞,先别欢喜,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修士,将你伤成这样子。”
丹丘说完,一扯他左肩衣衫,粗布灰衣褪去,露出一道骇人伤疤,足有五六寸长。
“嘿嘿,师兄,不过是巧合而已,我没招惹别人……”高养这才回忆起三清镇踏雪一战来,忽然环顾左右,不见了柳生,高松师傅,李嗣道,还有画眉。
不等丹丘与高养再搭话,宝灯突然凑上来,沉声道:
“小友,你灵台里魔魂还在吗?”
高养惊讶,心中奇怪老和尚为何知道魔魂的事。
“你只需告诉我魔魂是否还在,你灵台里的金光就是我的舍利佛光!”
“原来如此,”高养慌忙起来,向老僧叩首,“多亏大师傅佛光庇佑,许多魔魂残念都已烟消云散,只是还有一道,狡猾异常,藏匿到我灵台之中了,我……找不到它!”
“唉!”宝灯哀叹一声,“数千年前一道魔魂,竟还能苟延残喘至今,摩柯祖师想来是真的坠入地狱了……”
“师傅不是说摩柯祖师成佛了么。”丹丘生在一旁听二人对话,甚为惊奇。一来魔魂不清不楚侵入他心神,他却浑然不觉,二来那魔魂又进了师弟体内,却左右不了他。真是天方夜谭一般。
“如此一来,别无他法了,纵然有大能修士佛陀,也解不了你灵台魔魂,除非你灵台破碎,与他玉石俱焚。”宝灯话锋一顿,见高养顺耳聆听,心中满意,“你务必熟读《摩竭经》,摩竭者,意为至纯至净,本是摩柯祖师所创心经,你若想净化灵台之中魔魂残念,就需要以此经奥义净化它!”
“这……”丹丘生闻言虽喜,面上却替高养犯难,“师傅,戒律院那边……”
“他们肯定不许,就连此次带他入藏经洞都已犯下戒律,”宝灯一指发怔的高养道:“但佛度有缘人,他机缘在此,我不带他来,自有别个人。戒律院那里,我就说他是我宝灯俗家弟子吧。”
丹丘生大喜,一拍呆呆的高养:“小师弟,你机缘果真不小,宝灯师傅已经收下你这弟子了,还不谢礼?”
高养这才回转心神,慌忙拜倒在地。
宝灯大师却摇头。
“你虽修佛,却终无佛心,只是借佛清净灵台,无需拜师,也无需遵守灵隐戒律,只要通透了《摩竭经》,你便可自行离去……”
丹丘生一愣,高养更是一愣,二人都不懂宝灯大师此话究竟所指几何。
佛心,是什么心?
“摩柯祖师善破佛,因而成佛,所以你务必心中立佛,才能遏制他消解他魔魂残念,你出身儒门想来必定听师傅讲过道,我也略知一二儒门要义,无论修身治国还是平天下,也无非一个立字,立命而已,你自今日后就以立命法门来理佛法就可以了,殊途同归,大抵如此。”
宝灯再道一声阿弥陀佛,不再说话,三个人都被那魔魂折腾,身心俱疲,纷纷打坐静心,一时间藏经洞寂寂无声……
藏经洞下,画眉等得十分不耐。又在抱怨了。
“这些老和尚,个个都一样,呆瓜一般,这都半天了,呆子有师兄照料,他也不下来替我弄些茶水,就这么晾在一旁。”
高松痴儿正痴痴的看峭壁上佛语,对画眉的话置若罔闻。
柳生虽然听见,却懒得理睬,兀自盘膝青石上,打坐调息。
“哼哼。”画眉自讨没趣,忽然绕过峭壁一侧去,不多时只听那石后“噗嗤”轻响,一阵烟雾缭绕,他竟又化作鸟身,直直飞向空中,直奔藏经洞而去。
画眉鸟婉转啼鸣,心中得意至极,振翅高飞,忽扇驭风顷刻便飞起来三丈高。
岂料,藏经洞上空陡然天色大变,一阵雷云惊现,令人毫无准备,便有一道青雷劈下,直击振翅中的画眉。
柳生猛然睁眼,大叫一声: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