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生后来得知她是学校团委的老师,叫做璇,是全校学生公认的最漂亮迷人的老师。现在正同一些老师及学生干部为开学典礼及教师节活动准备。他有时会在训练中看见她同一些女学生说说笑笑的走过,她会在看见他的时候冲他点头微笑。令他心神激荡。这个夏末的最后几天,显得活力热闹非凡。一群青年放一个大录音机,在附近的树阴下排练舞蹈,操场上是数百位新生的军训队伍。步伐整齐,铿钳锵有力,军歌嘹亮。依生不像其它孩子那样,面对军训只会唉声叹气,又不得不做,因为璇的存在,他已把这当成是一种乐趣,甘于做此事,并且要做好,被报名参加活动演出。他只是想见到她,除此之外,别无目的,参加演出是一种借口。
他没有对任何一个同学谈及自己的想法,他在同学之中习惯特立独行,善于独自思考,沉默,沉浸在对一些事物的美好想象上不可自拔。做一些事情向来不言不语,我行我素。
一天劳累的训练结束后,他迫不及待就往校园深处的那座小楼跑去。当时有很多学生和老师在大厅里排练节目,依生在围观人群外看见璇坐在钢琴边,在观看一群女学生的舞蹈。他看见璇光彩照人的坐在那里,竟然没有丝毫勇气上前说要报名。他走出去,坐在台阶上发呆。他想等待众人散支后单独跟她说,少年下定决心后,便去了图书馆。那里消耗时间。
直到图书馆关门,他才从书中醒过来。拍了一下脑袋,便往外跑。此际外面已近黄昏,他害怕璇已经走了,直后悔不该进图书馆。他跑上二楼,大厅里空荡荡的,他环视大厅,怕找不到她的影子。璇没有走,她每次都要留下来做收尾工作。看到她,少年心情总算平静下来,情不自禁的冲她一笑。璇问他,依生,出了什么事?他摇摇头,说没出事,我只是想过来报名,我想参加演出。
璇微笑,说,只为这事你就拼命的跑吗?你想报名?那你演什么节目呀?他说我可以唱歌,唱BEYOND的。璇点点头,说嗯,好啊还没有人唱他的歌呢,正好你来补个缺儿,过来坐吧。她叫他坐在钢琴旁边的椅子上,说,不过我这里没有他的VCD,你能自备吗?演出的时候会用到。明天放学后你过来试唱吧。
晚上回家开始琢磨买VCD的钱从哪里来,这笔钱对他来说是一笔昂贵的费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卖书了。他找出以往看过的书,这些书他都有放在一只木箱里,放了樟脑丸。为了买歌碟,不得不卖掉。第二天早上带着七八本书骑车去了仿古街,这条街专门经营古董交易,买卖化石。两边是仿古建筑,街中央是一条旧书摊的长龙。一些已绝版的书籍、古词或是时下最流行的作品,均可在这里找到。依生以前经常来这里,并且在这里会待很久,一些摊主对他这个常来却很少买书的少年已是很熟识。
他将书一一递给一个老妇,问她价钱。老妇问他为什么要卖书,不是一向都很喜欢书的吗?他说有用,缺钱花。跟老妇讨价还价,最后只卖了十四元。为了买歌碟,他便骑车回家又取来几本书。卖够了二十元钱,手里还剩下两本。老妇说一块儿卖了吧,多给你两块钱。少年不肯,把书放回包里,跟她说声再见,便骑车去音像店。
他知道客运站附近有不少音像店,而且那里的音像制品价格是最便宜的,质量也不错,拥有一套BEYOND的专辑一直是他的夙愿,今天终于能够得已实现一点。他挑选了一张专辑,只花了十元钱,我手里头还富余了十元,后悔卖了几本书,但拥有专辑又令他欣喜若狂,觉得拥有了巨大财富,亲吻手中的专辑,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
他在心里倒计时,到傍晚时他就要回学校试唱,那个时候只有璇一个人在那里,想想都兴奋不已。他回到家里准备晚饭,打点家务,等母亲回来。坐在窗前开始复习功课,傍晚的时候准备离去,但母亲还没有回来。他有些放心不下,便骑车去菜市场。那条破烂拥挤的路他再熟悉不过。夏末的热闹依旧驻足这里。远远的看见母亲沧桑的身影,在隐约暗下去的沉闷的林荫里,像失去魂魄的躯壳做最后的挣扎,推着脚踏三轮车,吃力的往坡上来,每迈一步都用很大的力气。依生心疼,眼眶湿润,扔下自行车跑上前去替下母亲。母亲擦擦汗,问他怎么过来了,作业都做完了吗?他点头说做完了,才过来帮忙。少年内心酸楚沉闷,似这傍晚的颜色。他甚至为自己卖书买光碟而深深自责,这在母亲眼里是不务正业的行为。想到能够见到璇,又多少有些挣扎,但想到辛苦的母亲,内心又灰冷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内腑,打自己的耳光,甚为矛盾痛苦,间接的回答母亲的问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璇一直在练功房里等他,久久的徘徊驻立在窗口,期待少年的出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这个少年如此信守承诺,只是叫他午后来试唱,却一直等到傍晚,天色渐暗,仍不见来人。长时间的站在阳台上,凭栏看天边的如火夕阳,直至校园的灯亮起,她才离去。
少年为自己没去唱而痛苦不堪,他认为自己伤害欺骗了璇,这是他犹为遗憾后悔的事。他才刚刚开始和她交往,但却在这时违背了诚信。他不能够在母亲回家后离开家门,那样她会生气。她一直严格要求他,不允许他做学习之外的事,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充满对璇的愧疚,几乎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