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月澈坐在建木桥头,期待有谁路过。日月轮换交替,云浪翻卷不息,有桃花瓣飘在指尖,月澈捻在手里,柔柔软软。
能住在此处,原来阿胤真的是仙鹤,是天界的鸟儿!书中所说神仙的住处便是如此吧。
听着萦绕不息的梵音,她差些入眠,眨了眨眼睛使劲瞪大,生怕错过。
不知过了多久,这彼岸的不远处出现一朵粉色莲花,节节升高,层层绽开。
粉莲忽化作一位身披轻纱的女子,身型俏丽,凝脂白玉。她抬足迈步,踏着云浪,一步一粉莲向阿澈走来。骨子里散发着清甜的气息,柔美多姿,婀娜迎风。
“呃……”七年未说话,月澈张张嘴,差些无法发声。她,就是神仙么?果然与众不同!只是月澈揉揉眼睛,她犹似身在烟中雾里,无论如何,月澈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走到月澈跟前,周身粉色仙气缭绕,声音细腻:“你是通天者么?”
月澈点点头。
“我乃女娲座下的金莲,受罚在此接见通天者,你可提任何一个要求,我皆可满足你。”她凑近瞧着月澈的眼睛:“真是好看的眸子!”
“你,能带我去见见阿胤么?”她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么稚嫩尖细,变得粗粝沙哑。
“谁?”
“阿胤!”
金莲圣女却摇摇头:“我并未听清。”
“阿胤啊!”月澈着急的咬破手指,在手心工工整整的写下一个“胤”字,递给她看。
金莲圣女却颇为震惊。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月澈焦急地望着她。
“这天界之中,并无你要找的人。你可以许诺其他愿望。”金莲隐了神情,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悲。
“不可能!”月澈断然否决,“他说过,他便是居住在这建木之上!他是一只仙鹤!”
金莲圣女再次摇头:“我本乃女娲娘娘座下金莲,知晓通天,这天界诸仙神,并无此者。”
似乎好心提醒她:“未免天惩,你赶紧离开吧!”见月澈不走,她递给月澈一本名册:“此乃天界名册,你且翻上一番,可有此人。”
月澈连忙接过,仔细的查阅起来,可直到翻至最后一页,也不见一个“胤”字。
身子晃了晃,内心曾坚如磐石的东西正支离破碎,炙热燃烧的期盼一点一点冷下去,整整七年的坚持,一溃如水!
她心灰意冷,双目失色,建木搭成的桥一点点坍塌。张开双臂,轻轻闭上眼睛,直直从万尺建木倒下。
凌厉挠耳的风在耳边呼啸,刮得脸生疼,沾满血污的衣服猎猎翻飞,污垢的头发散开。以前她总是极力的去攀援任何力所能及的事物,即使手掌被刺穿,身体被磨掉一层又一层皮,却都因为内心的坚持无所畏惧!
而此刻,她终于不用再乞怜任何东西的垂怜,她坦然地张开双臂,像一只自由的飞鸟。任浮云、木枝、星辰在身侧快速掠过。
“那天上的仙鹤,也请借我一双洁白的翅膀,我不会飞得太远,看一眼池塘就回返。”月澈忽然笑了,她好像看见了碧波荡漾的池塘,又见了池边绝尘翩跹的仙鹤,她笑得如阳光般明媚璀璨,只是再无法返还。
金莲圣女只来得及挽下她腰间的一条柳枝。
猎猎的风,冷冷的凌,温暖的光,柔软的云。越坠速度越快,越来越快,周围的事物变作一条线极力后退。
落仙林越来越近,林立的树木如根根利剑出鞘,鬼魅魍魉嚣张,凶兽妖物横行。
她安静的闭着眼,任身体如星辰一般坠落。
突然,一束月光自眉间倾出,如日辉,如月华,将她包裹托住,如金色的缚茧。紧接着万丈光芒破林而出,直逼九天云霄。落仙林内,草木回春,鲜花绽放,百兽如海浪在林间此起彼伏,有七彩神鸟衔祥云在林上盘旋鸣唱。
金色的茧漂浮在半尺空中,然后越来越薄,越来越透明。月澈如初生的婴儿蜷缩在空中,九条狐尾偎依身侧。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灼尽世间虚妄的双眸揽尽天下万象,这长河星辰,轮回因果,皆在她的眼眸之中。她悠悠起身,抬手,天际飞来一束白光化作白练,覆于眼睑。如水的白练丝毫不减她的魅惑风采,眉若远黛,唇红齿白。细嫩光洁的肌肤吹弹可破,及腰如瀑的长发柔软细腻。
她隐了雪色的狐尾,从月泽萦绕的光华中拾阶而下,清影轻摇,玉足生莲。月白锦绣华裳穿麟绣云。
灵族甚至凡界,见此景者皆匍匐叩首,月神之裔!第九位月裔临世了!从九十万年前的第一位月裔到如今,它将代表着青丘的辉煌篇章继续延续。
沐歌的大祭司看着木案上的龟甲占卜结果:“三界将乱!”
林翎焦急的站起来:“你在说什么,我不是让你帮我卜算阿澈的凶吉吗?”
正在血池修炼的魔族之尊魔君,吐出一口鲜血,眼里闪出戏虐的目光:“天下就要不得安宁了!”
毕音坐在金色的扶桑座椅上,秀眉紧蹙,望着这天边异象:“沧帝啊沧帝,命劫将至!”
天地绯红,万物生长,整个莽荒大地皆感应到了月神之裔的临世。
灵族无人敢踏足的盂林外,此刻万人空巷,人海成山,灵族的大小生灵,将整个盂林围堵得水泄不通,谁都想一睹月裔真容。
灵族的青君携三位长者六大酋者,匆匆赶来恭迎,整个灵族在他们身后匍匐跪地。
月澈在万众瞩目之下,周身光华环绕,眼覆白练,一步一莲,伴蝶踏花,缓缓而来。
鲜花铺成锦毯,灵兽在她身侧欢腾,就连盂河的水都在欢呼、沸腾。
那个叫舒狸的红狐狸,忍不住抬头偷瞄,却大惊失色,她认出来了:“你,你,你……她是阿澈!”
闻言,所有灵族灵类匍匐颤抖,曾欺凌她、谩骂她、排挤她的,这一刻是怕极了吧!
她一挥袖,他们如浪潮一般后退十丈,摔得四散开来。有的人已经忍不住磕头求饶:“饶命,饶命!饶命啊!”
“落仙林外,十丈之内,不得踏入。”她轻启唇,空灵的声音响起在四周,是警告,也是命令。
她缓缓走到一个土堆处,只手取下落仙林内的一株栗树杆,生生用手劈成一块碑牌,用指尖的鲜血恭恭谨谨地写下“阿婆之墓”四字。
一位中年男子走过来,眉目谨慎,毕恭毕敬:“神澈大人,我是灵族青君舒景,请随我等入住青丘月阁,待天界举行天婚,迎娶月裔!”
除三位白须长者低头颔首,整个灵族匍匐叩拜:“恭请神澈大人,入住月阁!恭请神澈大人,入住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