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拍吸气……
四拍吐气……
吸气……二……三……四……
吐气……二……三……四……
热衷瑜伽和冥想的杰拉阿姨告诉过爱娃,用鼻子吸气然后用嘴巴吐气,可以帮助她冷静下来,但今天却不管用。鼻子吸进来的气里只有浓烈的铅笔味儿,就好像有人在她耳朵里大叫:“今天考数学!哈哈哈!”
“都准备好了吗?”法可利先生一排一排地扫视着,一旦发现忘带铅笔的可怜人儿,他的眉毛就会立即竖起来,“开始之前,先发一份通知,是关于户外拓展活动的同意书。给家长签字,下星期前连同十美元一起交给我。”法可利先生给每个人分发了同意书。放进书包前,爱娃瞟了一眼,上面写着:阿迪朗达克冒险挑战。文字下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一个女孩正从滑索之类的东西上飞下来,她张着嘴,似乎在尖叫。
爱娃觉得拍摄这张照片的本意是想让大家觉得拓展训练很有趣。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她把同意书塞进了书包的最底层,那儿还有香蕉留下的黏液,现在粘到了同意书上。“好。桌子都收拾干净了吗?铅笔拿出来了吗?脑子放灵光了吗?”
法可利先生往爱娃课桌上扔了一份试卷。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拿起了铅笔。
头四题很简单——考试往往就是这样欺骗你的,让你觉得好像一切都没什么问题——可第五题立即让爱娃感到口干舌燥起来。
她真应该在上学路上再温习一遍公式的。苏菲的派是什么提示来着?
爱娃从试卷下抽出草稿纸,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写了下来。
Pi=π=3.14
πr2
2πr2
πr
2πr
别的什么πr……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爱娃的眼睛很热。她眨了几下,然后使劲闭上。她知道是要相乘,并且也很确定其中的一个因数。
爱娃又试着做了几次四拍呼吸大法。
她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些派作为启发,有苹果味儿的、樱桃味儿的……但这些都不是可以启发她的那种派。它们统统都是歪的,线条也呈波浪状起伏不平。不管怎样,这毫无用处。
爱娃画起了空心的泡泡字:圆形的周长公式是什么?
有一个声音说道:“2πr。”
爱娃猛地一抬头。她周围的同学全都在忙着写答案,好像没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人听见任何声音。可不管是谁告诉她答案,都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啊。那声音大得全班都能听见了。
“爱娃?”法可利先生注视着她,眉毛向上扬着,“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对不起。我只是在……思考。”她低下头仔细地看着草稿纸,慢慢地在2πr那个公式上画了个圈。不管是谁回答的,这个答案是正确的,现在她想起来了。于是她解出了答案,验算了一次,然后再次抬头看去。
那肯定不是苏菲的声音,她坐在教室的另一边呢。爱娃身边只有卢克·范尔文一个人,可那声音不是男生啊,听起来更像是她妈妈或者杰拉阿姨的声音,但别人怎么没听到呢?
爱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许就像杰拉阿姨说的那样——只要冷静下来,她大脑里的声音就会把她学过的答案告诉她。也许,在经历了那么多考试的狂轰滥炸之后,她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
得抓紧时间了。爱娃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开始下一道题,关于圆形的面积。是πr吗?还是πr2?还是2πr2?
声音呢?这里我得求助了。爱娃想。
她等着。可她脑袋里的声音消失了。
回来啊!爱娃想,拜托!她试图像刚才那样把问题写下来。也许她得看见纸上的问题,才能激发小宇宙。
她写道:圆形的面积公式是什么?
“πr2。”那个声音说道。
它回来了!可它并不在爱娃的脑子里,那完全不是她的声音。好像来自教室里的某一个人,声音大得让爱娃都吓了一跳。她再次搜寻了一圈。怎么可能没人听到呢?
在法可利先生发现她眼神游走之前,爱娃赶快低下了头。她用那个声音给出的公式解了两道题。
下一道题是关于三角形的,爱娃也不记得三角形的公式了。
于是她写道:怎么计算三角形的第三条边长?
那声音说道:“那取决于什么样的三角形。你得把问题描述得更明确些。”
爱娃惊讶地张大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偷偷地瞅了一眼卢克,他正在咬铅笔,还在解圆形的那几个题目呢。肯定不是他。
爱娃再次向试卷上看去。这个三角形有一个直角。于是她写道:直角三角形。
爱娃等着。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仿佛在说“再磨叽你就没时间了”。
可她听到的唯一的声音却是来自法可利先生:“最后五分钟!”
有几个同学把试卷交了上去。
快啊!爱娃想。
她又试了一次:已知直角三角形的两条边,求另一条边的公式是什么?
要是这样还不够明确的话,她脑子里的这个声音可真是太蠢了。
不过很显然,那个声音喜欢这个新问题。
“A2+B2=C2。”它说。这次,爱娃不再抬头搜寻了。她记下公式,在最后一分钟前解出了答案,把试卷叠放在法可利先生桌上。
“考得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她和平时一样回答道。可这次,她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