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对囚徒又遭遇新的不幸。原来靠海边的外廊早有坍塌的危险,这次终于动工修复,加固地基,因此用大石头把唐代斯填了一半的坑洞堵死了。现在,一道新的更加牢固更加无情的门,将他们死死地关在里面。
“您瞧,”年轻人带着淡淡的忧伤,对法里亚说,“天意如此,就连您说我为您牺牲的这种善行,也被剥夺了。况且,我亲爱的朋友,我的真正财宝,并不是在基督山岛黑暗的岩洞里等我的宝藏,而是每天避开狱卒同您见面,同您相处的五六个钟头,是您往我头脑里倾注的智慧之光。这些科学就是我的财宝,您就凭这个把我变成了富有、幸福的人。”
一天夜晚,埃德蒙忽然惊醒,似乎听见有人叫他。
他急忙挪开床铺,抽出石头,一下子钻进地道,爬到另一头,只见洞口的石板已然掀开。
牢房里点着我们前面描述过的那盏奇形怪状的油灯,唐代斯借着摇曳的灯光,看见老人手扶床头站着,脸色惨白,开始抽搐;在神甫上次发病时,唐代斯看到这种可怕的症状,当时简直吓坏了。
“噢!我已经救活过您一回,这次还能把您救活!”
埃德蒙抱起老人,把他放到床上。
“我的朋友,”法里亚说,“我的悲惨生活的唯一安慰,是上天把你派来了。现在,到了同你永别的时候,我要祝愿你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好人必得好报,我的儿子,我祝福你!”
年轻人跪下,头顶着老人的床沿。
“在临终的时刻,千万听清我对你说的话:斯巴达的财宝确实存在;要赶快去基督山岛,要享用我们的财富,你受了不少苦,就尽情享用吧。”
一阵剧烈的颤抖打断了老人的话。唐代斯抬起头,看见他眼里充血,仿佛一股血液从胸膛涌上头颅。
“别了!别了!”老人喃喃说道,同时痉挛地握住年轻人的手,“别啦!”
唐代斯赶紧拿起药瓶凑近法里亚青紫的嘴唇,将药水全部倒进去。
半小时、一小时、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万分惶恐的一个半小时,唐代斯俯着身子,手按着他朋友的心脏,感到这个躯体渐渐变冷,心跳也渐渐迟缓细微了。
终于,一丝生息也没有了,心脏最后的颤动也已停止,法里亚的脸变成灰白色,眼睛依然张大,但已暗淡无神。
唐代斯吹灭油灯,把灯仔细藏好,赶紧逃离,把头顶洞口的石板也尽量盖好。
狱卒就要到了。
这回,狱卒先来查唐代斯的牢房,然后再去法里亚的地牢,给他送去早饭和床单。
看来狱卒毫无觉察,他撂下早饭就走了。
唐代斯心急火燎,难以名状,想了解他不幸的友人的牢里会发生什么情况,于是又钻进地道,爬到对面洞口时,恰好听见狱卒惊叫,喊人来帮忙。
不大工夫,其他狱卒进来,接着听见士兵那种沉重的、不值勤也照例整齐的脚步,随后则是典狱长。
“好了,好,”一个人说,“疯子去找他的财宝了,一路顺风!”
“考虑到他是个神甫,”另一个人说,“照顾他一条口袋。”
唐代斯侧耳细听,没有漏掉一句话。
“今天晚上就安葬吧!”典狱长等装敛完毕,吩咐了一声。
“几点钟?”狱卒又问道。
“就在十点至十一点钟吧。”
“还要看守尸体吗?”
“有什么必要?把牢门一锁,就当他还活着算了。”
于是,脚步声渐远,咔嚓一声牢门又关上,吱咯咯插闩上锁,随后便静下来。
这时,年轻人才用头慢慢顶起石板,往牢房里窥探。
牢房里空无一人,于是,唐代斯钻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