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诈的面孔在灯光中明灭,浮现出几分诡异的笑容,如同深山老林里的一沟死水突然起了涟漪,显得更加狰狞。
房间内的三位姑娘全失去了鲜妍,好像寒流穿过后将死的花朵。而就在这时,在风中摇摆的一朵蔫不唧的小花——滚下床缩在房间一个角落里如筛糠般发抖的西门东木——突然不顾一切向张百冲过去,发了疯般,嘴里嚷嚷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西门东木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张百。张百或许因轻蔑而故意,或许因疏忽而意外,被她撞入怀中,被迫向后退了一步,撞到身后马大牛的右肩头。西门东木似乎铁了心要拼个你死我活,对张百张牙舞爪、拳打脚踢。那些花拳绣腿软绵绵,本就伤不了张百,轻易便被他捉住纤细的手腕,如同扳手夹紧了螺纹。西门东木的双手难以摆脱出来。她似乎混乱了心智,迷糊了双眼,站在原地一味疯狂地嘶喊:“你有种就杀了我。你杀呀。你杀呀。”她的叫声像一串鞭炮连贯炸响,响声穿透墙体,清晰地回荡在四周。
站在张百右边的那名小弟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和猛悍,掏出一把尖匕首猛地刺向西门东木的小腹,怒骂道:“吵死了!想死老子成全你!”
西门东木因为剧痛松了拳头弯下腰,龇牙咧嘴,无力而空茫的目光像是飘满的干花瓣,停留在张百的前襟上,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么一小片黑色。张百刚一松开手,她就软软地瘫坐到地上。
“把她弄走。”看着鲜血淋漓的人与地面,张百皱着眉头本想责骂动刀子的小弟,稍作思忖,话到嘴边却变了。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老老实实呆着你们才有活命的机会。”张百威胁房间里傻了眼的两名女孩子。“你把她们绑了,嘴也堵上。把过道清扫干净。”他注意到卧室的玻璃窗,转头对身后的小弟说。
房间门再次被反锁。马大胆独自在过道里清扫血迹。
张百和三名劫匪来到客厅,坐在一张破旧的方桌前打扑克牌消磨时间。“你去帮他。”张百朝马大牛努努嘴。马大牛把刚拿到手中的扑克牌往桌上一扔,怏怏地嘟哝:“真扫兴。”
满地血肉狼藉,腥臭味熏鼻,马大牛也皱了皱眉头。西门东木的死亡完全打消了他的邪欲,却彻底释放出盘桓在他心中的恶念。马大胆眼瞅着马大牛把西门东木的头颅砍了下来,装进一只黑色塑料垃圾袋,然后往另一只蛇皮口袋里塞剩下的尸骸,终于抑制不住恶心,跑到卫生间里呕吐。等他从卫生间里回来,马大牛放低声音对他说,“现在你快去拿拖把把地拖干净了。我们要把这东西弄出去,把她扔远一点,扔在不同的地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马大胆咬不紧牙,哆嗦着嘴唇,脸色青白,双手控制不住一直发抖。这是他加入团伙后第二次在眼皮子底下杀人,而且就在一天之内。他想起自己以前在乡下时也会随意打死流浪狗。可是他打狗是为了解馋,这伙人是真正的草菅人命,视如儿戏呀。恐惧和后悔像两只手牢牢抓住了他,他虽然没有正义之心,可是也害怕杀人粘上命债,也更加畏惧张百这伙人。如果不是堂兄弟的关系,马大牛肯定会奚落马大胆。见他站着不动,马大牛只是看了他一眼,只好自己再到厨房里去找来两只大袋子套在袋子外面,避免血流出来。
收拾完地上的血液,已是半夜。兄弟俩借着夜色抬着两只口袋下了楼。因为没有交通工具,两个人也担心被人识破,只敢进偏街小巷,光选择没有灯光的小路走。下半夜气温下降,寒气越发浓重,两个人却在凛冽的风中冒出一身的臭汗。毕竟心虚胆怯,他们慌慌张张把口袋扔到一处垃圾库内便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