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田荷呵斥的声音传来,有些忍不住地颤抖,带着些欲盖弥彰的慌乱:“初一!初一卖什么呆!小宝打碎了碟子,还不赶紧进来收拾。”
正在外边伺候的小丫鬟连忙飞跑过去。
裴德安松了口气,当真以为陈田荷没有听见他刚刚的话。他转向女儿,努力板起脸,露出严厉的表情:“爹不管,反正你哪都不能去。”
裴歆只能默默扶额。
三年前的时候,她是当局者迷,沉浸在裴德安对她和兄长的偏宠之中,并没有觉得又任何不妥。但是三年后再回来,却真真感觉到了裴德安偏心得离谱,虽然陈田荷是他的妻子,双胞胎大小宝也是他的儿子,但是他却丁点没有把三人放在心上。
如此设身处地一想,若是她是陈田荷,怕是杀了枕边人的心都有了……
“容后再议。”裴歆掐断话题,压低声音指了指耳房,“我先去叫兄长吃饭,你去哄哄。”
裴德安有点不情愿。
裴歆也不管他,扭头出了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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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珃依旧呆在房间里,他背靠着门坐在地上,周围摆了一圈的糕点,他用力地把干巴巴的糕点塞进嘴里,吞咽都费力,却还是忍不住拼命地咀嚼着。
三年了,只有吃东西的时候,他才能稍微觉得好受一些。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起妹妹,明知道那天妹妹不开心,他要是当时守在妹妹身边就好了,他要是那天早点回去就好了,为什么他要那么贪玩……
裴珃又抓住了一块枣糕,朝嘴巴里塞了进去。
他背后的门被啪啪拍响,裴歆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过来,“哥哥……”
裴珃用力地摇头。
他在做梦,他一定是在做梦,那不是歆儿,歆儿说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孤苦无依地活着,说不定已经——已经死了!
都怪他!
裴珃用力地咀嚼着,一不留神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血水混着糕点残渣从嘴角往外流。
疼……
难道不是做梦?
“哥哥,开门啊。”裴歆又出声唤了一句。
裴珃小心翼翼地伸着手想去开门,却无意间从门边的铜镜里瞥见了自己的样子,肥头大耳宛如一只猪精,嘴巴上血迹斑斑,一看就让人心生厌恶。
裴珃连忙收回手,重新蹲坐在门口,用后背更用力地抵住了木门,不能开,妹妹在门口和他对视的时候,眼睛准确地聚焦在了他的脸上,妹妹的眼睛好了是好事,可是他不能让妹妹看见他现在这个模样,她会讨厌他的,他不能忍受妹妹的讨厌……
“哥哥,好黑啊,是不是要打雷了,我怎么这么冷啊?”
刚缩进壳里的裴珃骤然惊醒。
难道妹妹的眼睛没有彻底恢复?
“哥哥……”
裴珃心间顿时异常煎熬,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打开房门,裴歆站在那里,大眼睛里满是慌乱无措,他顿时回忆起小时候打雷下雨,她一身单衣站在他房门口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模样。
裴珃连忙将妹妹抱进怀里:“没有打雷,也没有要下雨,哥哥在呐,哥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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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裴珃牵着裴歆回来花厅,裴德安已经哄好了陈田荷,看见眼前这副架势,以为女儿眼睛又出了问题,惊得站了起来,直到看见裴歆悄悄冲他眨了下眼睛,这才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咳嗽一声:“珃儿也来了,大家开饭吧。”
熟料裴珃却一把捂住了裴歆的眼睛,带着怒气唤了一声:“爹!”
“啊?”裴德安茫然。
裴珃指了指他的脖子和嘴角,那边清晰的胭脂痕还没擦净,似是在向旁人宣告他刚刚是怎么将怒火烧心的陈田荷哄好的。
裴珃气呼呼地说:“歆儿刚刚跟我说,她眼睛时好时不好的,身为长辈,怎么能让她看见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