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被抢,桑阳大吼,护卫们拿命阻拦,双方又僵持住了。
石磙地惨叫连连,却抵挡不住,他虽然有拳套在手,可侍二十一剑法高超,一剑在手,如同万剑刺来,搏杀间,总是会将他轻轻割伤。
此刻已然危中之危,险中之险。
云青心知,那个木盒便是黑衣人的目的,绝不能让它落到申原公子手中。
他败于公子,擒首此法失效,此刻有持弓青年看住公子,他必须,也不得不回到船上阻击。
他飘散而归,顺手抄起一把长刀,使劲抡向侍二十一,算是稍稍让石磙地缓了口气,同时他藏匿于东目国人之中,反手持匕,左突右击,杀伤黑衣人数人。
抱着木盒的黑衣人被东目国人死命围在中央,怎么也拼杀不出去。此刻河面冰雪更消,冰层薄而不支,龙羽舟吱吱作响,微微晃动起来。
黑衣人心里一急,对着外围的兄弟吹了声口哨,看准一个空隙,死命将木盒抛掷出去。
桑阳瞠目,公子哂目,云青凝目。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论身法,云青自信,龙羽舟上,无人出其右。
抱步,踏足,提风,冲影。
左屈,右伏,上腾,下行。
木盒稳稳而落,云青也稳稳落地。
于群狼中得肉脯,于刀影中避芒锋。
巧如青娘点水上,滑如蜗哩行刃间。
自挽狂澜于既倒,独扶大厦于将倾。
桑阳悦目,公子愠目,云青淡目。
黑袍人怒吼,个个追杀而来。
东目人大喜,片片拥簇纠缠。
云青抱着木盒四处奔袭,他知道,只要自己拖到冰雪消尽,危局自然解除,何况,还有个陌生的持弓青年,那定不是敌人。
持弓青年余光看到船上景象,他撤臂沉腰,眸光,箭尖,申原公子,三点一线。
嗖,第二箭瞬至,申原公子持箭做挡,叮的一声轻鸣,手中箭已断,耳侧一缕青丝缓缓飘落。
持弓青年又搭弓开弦,箭尖泛着寒光,正对申原公子眉间。
申原公子眉间含笑,只是眸光更加深邃。
龙羽舟上黑衣人失利,龙羽舟下黄河水滚滚。
桑阳见河解冻,神术终尽,大声吼道:“快快开船。”
船工们立刻摆正把舵,也不见起帆,也不见摇桨,龙羽舟无风自动,开始逆流而上。
今日事已殆,申原公子心知。
他丢弃断箭,断箭落在嫩草上,滴答滴答,草叶间开出点点红花。
侍童惊诧道:“公子……”
申原公子抬手止住他的话,深深地忘了眼奔袭闪躲的云青,他大袖一挥,身影潇洒的踏步离去。
申原公子败了。
侍童呆傻了半天,身子微微发抖,随后慌乱颤抖的大喊道:“撤回,撤回,撤……”
船上黑衣人们闻言,立刻弃战而退,先后有序,毫不慌张。活着的将死伤的全部拖走,连同武器衣袍,不留下丝毫,一齐落入河中。
东目国人见强敌退却,胸中一口气松下,也没了追击力气,个个血流如注,有的当即昏死过去。
侍二十一略有不甘,但他却不敢违逆公子,何况公子败走之态,他偷偷见了。
他有些忧虑,随即又暗自偷笑。
他慢慢懂得如何摇尾巴了,只是现在最好听话撤退,且不要去打扰公子,永远忘记这件事。
一记狠招击退石磙地,侍二十一轻盈跃入河中,刚才之战,他并未使全力,他看似拼命,不过是做给公子看的,否则石磙地怎能挡住。
他心里暗暗得意,他开始喜欢上了,看公子碰壁吃瘪的模样。
黑衣人如同黑潮散去,在滚滚黄河水中不见了踪影,东目国人又惊又喜,桑阳一瘸一拐的走上船头,阳光洒下,他笑的如此明媚。
龙羽舟提速前进,两岸青山快速倒退,石磙地站在船尾大声喊叫:“嗨,那剑人,爷爷才刚刚热身,你怎么像个乌龟一般游走了呀,哦,爷爷知道了,因为你长了张小白脸,所以身子也是软弱无力呀。”
云青抱着木盒走近,桑阳命令护卫们善后,船板上猩红一片,在日光中格外刺目。
“幸不辱命,木盒万全,贵使大人请看。”
云青在石磙地好奇的目光中,将木盒恭敬送回,桑阳一把抱住,犹如抱着自己的婴孩,细细审视。
好一会,命人将木盒带走,妥善安置,桑阳正了正衣袍,对着云青、石磙地,恭敬的深深半跪拜谢道:“桑阳替所有东目国人,深挚感谢云青、石磙地兄弟,以后,你们二位,就是我们东目国人的恩人,就是我们东目国人的亲兄弟。”
船板上所有东目国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半跪拜谢,连那些伤者,也以头触地,双手平铺在前。
云青赧然,他不知木盒中是何物,如此重要,以至于东目国人这般大礼。
他赶紧搀扶桑阳,石磙地倒是两眼一闭,站的端正,接受大礼。
“大人,礼重了,云青怎能承受,快快请起。”
桑阳道:“此乃我东目国拜谢之礼,还请云青兄弟受下。”
云青道:“云青受下了,只是兄弟们都有伤,请快快起来,速速医治。”
桑阳大笑起身,众人也慢慢起身。
桑阳道:“二位兄弟,定是我神派来的使者,来拯救我们。”
东目国人齐呼。
云青道:“先前大人恩救我们,如今我们还恩大人,一饮一啄,真乃缘分使然。”
石磙地嗡声道:“嗨,爷们可不要一饮一啄,这次出力这么大,爷们全身都是伤,大人可不要小气,得拿出好酒好肉,来让爷们吃喝个痛快。”
三人皆笑,当真是大难不死,劫后余生。
滚滚河水东流,龙羽舟停在一湾静流中。两岸青山落花,天上风轻云淡,芦苇微微,燕影鱼跃,一派欣欣向荣,安宁祥和之色。
风中送来花香,将血腥味除尽,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众人在船板上开宴,东目国人纷纷敬酒,期间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云青被灌的有些昏昏,石磙地倒是豪情不减,红光满面的。
悄悄运功一小周天,头脑清晰了些,微醺间,云青乱想,这一次青州之行,开始就这么惊险刺激,如同梦境,他忽然有种不真实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他真的是他吗,他是云青还是陈缘,或者都不是,冥府奇遇,这一十六年的经历,到底是真是假,或许是他瞎想了,又或许是他活在梦里,毕竟神神鬼鬼,如此灵异,很难让人接受。
有时候他在想,为什么他如此幸运,留下了记忆,还有很多世的记忆,有没有和他一样经历的人。
前世世界是唯物的,是科学的,可是今生为何会有神术,有奇人。
这是穿越吗?是平行宇宙,还是小说电影里的幻想世界,亦或者,陈缘已经死了,云青只是他的思想,是他的分身,活在科技构建的世界里。就像电影《楚门的世界》,他被设计研究。
云青越想越乱,因为他记忆很乱。
他求不得真,他被虚妄迷眼。
他想见青山先生,求取一个答案。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还是有一丝痛感。云青笑了笑,将心神带回,他觉得一切都有些假,就如同眼前的宴酣之乐,众人皮相,千百年后,不过黄土灰灰。
他欲求真,倘若有真!
他想堪破表面,他想知道更多,他想明白的活。
“来来来,兄弟,干了。”
石磙地打着饱隔,端着大碗来敬云青,二人撞碗,咚咚一饮而尽。
石磙地叹道:“此酒爽烈,喝的痛快。”
说着又一把抄起个大鸭腿,狠狠地啃去。
桑阳见云青面色微恙,神情困惑,一个人呆呆坐着,以为他不开心,想了一想,唤个侍从近来,附耳与其交谈。
不一会,侍从抱来一精美陶坛,东目人见陶坛,个个睁大眼睛,紧紧盯着。
桑阳笑道:“二位兄弟,且看。”
云青闻言望去,石磙地也心有好奇。
“此坛中存放,乃我东目国进献大洛国帝上的美酒,名曰地灵酒。”
说到此处,东目国人纷纷流出口水,石磙地见状,心里痒痒,满含期待。
“何为地灵酒,是故此酒非人力酿造,乃天生地养。我东目国居无尽大海之东,接海势,有巍山密林,受海风吹扰,气候温和,雨水充足,林中果物生灵奇多。
地底下也多有溶洞,以雨水冲击而成。溶洞深处,热气腾腾,犹如蒸笼。
曾有猎人偶然跌入溶洞,迷失黑暗中,不知走到了哪里,只是寻着风势行走,饥饿交加中,忽然闻到一股奇香。
那猎人顺香寻去,走了好久,转入一天然窖内,壁上结满发光的晶石。他凭借淡光望去,只见正中,倒悬着一巨大钟乳石,观其大小,恐怕已有千年。正下是尺圆的石槽,里边盛着乳白色的液体。
奇香,正是从那液体传来。
猎人闻香,便觉得身体清灵,他饮下一口,就醉倒了,不知几日后苏醒,只觉得有用不完的力气。他又盛接了些随身带着,就这样,在地下摸索月余,终于走出,如此才让世人得见如此灵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