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卯时二刻,府试的考场外已经排起了长龙。贾琮几人随着人流走向考场,郭全等人有些紧张,反而是年龄最小的贾琮来开解他们。看到瑞玉这么小都不紧张,几人的心绪也慢慢的平复下来。又是经过四天度日如年的考试,贾琮轻松的走出了考场。其他很多身体瘦弱学子都是要人扶或背着出去的。罗靖看到贾琮走了出来,赶紧挤过去接过考篮。道:“三爷,感觉怎么样?能过么?”贾琮微微一笑道:“反正我觉得自己写得不错,但是关键是不知道主考官觉得如何?所以考完了,就不要去想那么多,等发榜不就知道了!”罗靖也为贾琮的洒脱而放松了心里的紧张。觉得的确如此,你又不能买通考官,所以何必想那么多,到时候榜单出来不就知道了!因为人多,贾琮也没等郭全,伍波他们,直接回府里去了。考试之前就已经约好了过几日会面,到时候再慢慢讨论不迟。
随后的日子贾琮是轻松愉快的度过的。除了跟他们四人会面谈论考试的得失外,其余时候都是在自己的小院里练功,书本都没碰,专等府试发榜。如此过了十几日,到了十五日这天。一大早明月和江嬷嬷就催促贾琮起床洗漱,罗靖已经在府外等候了。二人赶到考场外时,已经人山人海了,只能在外面找了个茶馆坐着等。愈加接近发榜时辰,罗靖愈坐不住。最后自己挤到榜单前等待,只听到几声铜锣响声,几个差人拿着榜单贴在了指定位置。刚刚贴好,罗靖就在前头找到了贾琮的名字,准确无误后,又奋力的挤了出来。还没到身边就给了贾琮一个ok的手势,这是贾琮教给他和明月的。贾琮看到他比这个手势,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站起身来,就往府里走去。回去后先去贾代儒家送上好消息,贾代儒要留饭,被贾琮拒绝了。说等过了院试再来讨扰!回到院子里,江嬷嬷和明月看到贾琮满脸笑容,知道肯定通过了。也是笑得满脸桃花开。
六月一日的院试,更加严格,每位学子都被脱得光溜溜的检查。有家境好的学子,衣服脱了,自己都穿不上了。贾琮感觉很好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没有什么。后世不一样有这种人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出门读书什么都不会做,衣服都要拿回家让父母给他洗。所以从古至今这样的人都存在,没什么奇怪的。又是四天的封闭式考试,贾琮觉得自己应该能中秀才,只是不知道能排什么名次。童生试的考试比起举人,进士还是相对要容易一点。估计考举人就没那么容易了,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六月十五日这天,贾琮特意换了一件过年时江妈妈做的新衣服,在贾赦外书房等待。因为接连过了县试和府试,贾琮也回了贾赦。贾赦破例让他院试发榜这天在外书房等待结果。并且专门派了一个下人和罗靖一起去考场外等候。而书房外也有几个下人守着,这些都是消息灵通的,准备领几个赏钱的。这其中就包括秋桐。秋桐现在很后悔,明明自己有机会提前巴结的,可自己却生生的错过了。贾琮把江嬷嬷拉到一边,悄悄的问道:“妈妈,我手里还有银子么?万一要是中了,等会儿来报喜的衙役要给多少赏钱?还有外面守着的也要打赏几个钱吧?”
江嬷嬷白了贾琮一眼道:“现在才想起来,早干嘛去了?我算了一下,你这五年,除去买书和零用,只剩下二十两不到了。也就是说除了五年前你买书剩下二十两银子,这五年的月钱基本上都被你买书了。等会儿来报喜的衙役给二两喜钱就够了,这个基本上是惯例。至于这些守在外面的拢共给三两喜钱也够了,我已经换成铜钱了。”
“还是妈妈厉害,让妈妈操心了。”
“不是我厉害,这些事情你都能想到的。只是你要全身心的读书,所以顾不过来而已。只要你认真读书,其他事情交给我和明月帮你处理就好了。”
二人谈话的时候,罗靖和另外一个下人。急匆匆的的跑到了书房外的仪门处,说道:“三爷中了第三名,三爷中了第三名!”贾琮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中第三名,叫江嬷嬷给罗靖两人一人五百钱。没过多久,报喜的衙役就敲锣打鼓的来了。搞的宁荣二府外的门子下人们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几个衙役敲锣打鼓的来宁荣街干什么。跟着过去一看,才知道大老爷的三子贾琮中了秀才,而且是第三名的廪生。这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两府先是下人们知道了,后来老爷太太们知道了,最后才由鸳鸯禀报了老祖宗。贾琮在打发贺喜的人群时,荣禧堂内贾母住处。
此时贾母正和宝玉,黛玉,宝钗,王熙凤,并李纨,迎春,探春,惜春众姊妹一起谈笑高乐。这时鸳鸯给王熙凤递了一个眼色,王熙凤走了过去。轻声问道:“有什么事情么?”鸳鸯看了她一眼道:“你小叔子考中秀才第三名,你还不知道?”王熙凤一惊,道:“我一早就过来伺候,哪里知道。什么时候传过来的?”
“就刚才,现在只怕两府的下人都知道了。你说这事情回老太太么?”
王熙凤想道:“横竖不是坏消息,而且迟早要传到老祖宗耳朵里,不如说了,也算是给琮老三一个人情。”
贾母看平时服侍自己最好的两个人在一边叽叽咕咕的。就笑着说道:“鸳鸯,凤丫头,你们在一边嘀咕什么呢?说出来老太婆也听一听。”王熙凤未语先笑,呵呵的道:“老祖宗,有一桩喜事要禀告您老!”
“哦,什么喜事啊?这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啊!”
“哎呀,其实我也没想到。琏二爷的兄弟琮老三考中秀才第三名了。”王熙凤此话一出,很多人脑中都是一个问号!
林黛玉想道:“我来府里几年了,从来都没听说过大舅舅家除了琏二哥,还有其他兄弟呀!”
薛宝钗想道:“琏二哥家怎么还有一个兄弟?从来都没听他们提起过啊!”
迎春想道:“琮兄弟终于要熬出头了!”
探春想道:“哎,我怎么不是男儿身呀?我那个兄弟何时才能懂事?”
惜春想道:“没人管,就要自己熬出头么?可我是女儿家,怎么出头?”
李纨想道:“兰儿说,学里有个琮三叔是武林高手。看来这位琮兄弟是文武双全啊,什么时候让他来教导兰儿就好了。”
而贾宝玉则想的是:“好好的一个男儿竟然被逼得钻进仕途经济里面了。”
贾母还在想琏儿的兄弟是谁的时候,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东府的尤氏,并贾蓉媳妇秦可卿(尤氏儿媳)都一起来了。只不过邢夫人是脸上红光满面,而王夫人手机的念珠都要被她拽烂了。几人给贾母行礼后,都找位置坐了下来。而贾母终于想起府里还有这么个人,只是你一直消失不见多好,现在又跑出来碍眼,又算什么事?不见一面,也不好。还是传进来见一面吧。贾母说道:“这个琮老三今年多大啦?”
邢夫人站起来,笑着答道:“禀老太太,琮老三比宝玉小几个月。”
贾母无视邢夫人的笑脸,面无表情的道:“既然比宝玉还小一点,就传他进来见见吧!你们姊妹们也不用回避了。”
林黛玉心里有点好奇,想道:“这位琮表哥只比我大半岁,就考上秀才了。而且是第三名,看样子很聪明,很厉害呀。等会子看他长得什么样子。”这时候每个人心里都闪烁着自己的念头,尤其以尤氏婆媳两个。
她二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商量好了,贾琮考上秀才势必要搬出那个小院子,然而西府这边从薛姨妈一家来了以后,就没有空余的房间了,即使有估计老太太也不愿意让他搬进内院。但东府这边因为人丁单薄,空院子很多,随便一个院子也比他跟大老爷挤在一起好。还有一点,如今东府里乱哄哄的不成个样子,听说他文武双全,正好可以用他镇压一下这些歪风邪气。还有一点住在东府大院里更有利于他学习,如果考中举人进士,他能不感激东府么。自己这儿媳妇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想出一箭双雕的计谋。尤氏不知道的是,秦可卿想的还有一层便宜。公公对自己有不良企图,丈夫又懦弱无能,不定什么时候就守不住了。到那时自己还有脸活下去么!所以把贾琮弄到东府里,对自己也是一种保护。
就在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打算时。外面传话的说贾琮已经到门外了。贾母叫他进来回话。贾琮走进来眼光一扫,看到乌压压一屋子的女人,顿时压力山大,前世的时候也没面对过这么多女人啊。眼睛都不敢乱看,走到距离贾母八步的地方,赶紧跪下来磕头道:“给老祖宗请安!给太太请安,给叔母请安,给姨太太请安,给尤大嫂子请安,给珠大嫂子请安,给琏二嫂子请安,给迎春姐姐请安,给宝姐姐请安,给宝二哥请安,给……”贾琮跪在那里想,尼玛古代人请安真是够了,我算漏了没有,年长的还有谁没请安?贾琮想完之后,发觉上面没声音了,怎么回事?
忽然一下子,客厅里面的女人们都笑了起来,有的居然笑得说肚子疼!贾琮在下面抬起头看到全部都在笑他,感觉很是尴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那里嘿嘿的跟着笑。他们看到他那个样子笑得更凶了,王熙凤眼泪都笑出来了。其实贾琮本来是一本正经的请安问好的,可是一个停顿把严肃的场面搞成了个笑话。贾琮其实没有觉得尴尬,只是表演给她们看的。既然已经破坏了气氛。何不逗他们一笑呢!所以贾琮脸上尬笑,眼中却很清醒。贾琮这个样子只有一个人看到了,那就是林黛玉。本来林黛玉也笑得不行,不过一瞬间看到了贾琮眼中的清明,知道这是在逗她们乐呢!也就慢慢的止住了笑声。
黛玉看到了贾琮,贾琮也看到了她。贾琮给了黛玉一个微笑就把头低了下去。林黛玉看到贾琮的笑容,知道自己的举动被他发现了。他回自己一个笑容是在夸自己聪明么?贾琮跪在那里慢慢的等着她们笑声停止。还是王熙凤最先缓过来,道:“这个琮老三,老祖宗很久没这样笑过了,岔了气可怎么好。”贾琮知道王熙凤是在敲打自己,但是如果真发生了,那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赶紧磕头道:“请老祖宗恕罪,孙儿是因为看到仙女,所以才会失态。”贾母道:“哪里有仙女?”
“这里的姑娘妯娌们都是天上的仙女。”贾琮认真的说道。
听到贾琮这样说,所有人又笑了起来。不过比刚才要矜持很多。其他人都当贾琮是刻意讨好所有人,却不知这句话引起了贾宝玉对自己以前一个梦境的某些回忆。隐约觉得贾琮说得在理,却又想不起更多有用的信息,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中。贾母道:“罢了,刚才的事不要再提,你先起来吧!”
“谢老祖宗!”贾琮站起来,垂首而立。
“说说吧,这次考试是怎么回事?”
贾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本来我只是想下场去感受一下科考氛围。幸于祖宗保佑,老爷太太的严加管教,加上一点点运气,所以有惊无险过关。”贾琮这话简直让贾母无话可说。王熙凤看不过去了,道:“哎哟哟!琮兄弟,说得也太简单了吧。几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你也要说说具体是怎么做的吧!”贾琮挠挠头,感觉不合适,又把手放下来,道:“我觉得自己笨,所以只有更加努力才能赶上来。”
“你还笨啊,笨怎么可能考中秀才?”
“在坐的姐姐妹妹们都比我聪明,宝二哥也是极聪明的,只要他稍微用功一点点,绝对能跑在我前面。他现在只是还不想下场而已。所以我只有笨鸟先飞,多努力一点,才能不被扔下。”“笨鸟先飞”这句话让大家眼睛一亮,感觉这句话很是鼓舞人心。只有王夫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宝玉是最聪明的,只是可恨那些小蹄子见天的逗他玩。
王熙凤扔不放过他,道:“那你有多努力呢?”
贾琮考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刻苦形象说给她们听。王熙凤紧紧逼问道:“怎么不愿意透露秘密么?”
“琏二嫂子,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每日卯正起床,夜晚半夜四更睡觉而已!”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多狠的人才能对自己这样严格要求啊!
王熙凤声音颤抖的问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的?”
“五年前到现在一直如此。”
这句话再次再次惊到了大家,五年前就开始了,六七岁的人就这么自律,长大了还得了。
“听说你还练功?”
“对,卯正起来练功。散学回来后,学习到半夜四更。”
贾母对王熙凤道:“他还练了功夫?”王熙凤看着贾琮回道:“他说他是自己胡乱练的,可上次学堂里几个亲戚们闹起来打架,他劝阻不了。有人用了门杠,那门杠被他一脚踢成两截。”
所有人再次震惊了!贾母问道:“现在有几个人伺候啊?”
“回老祖宗,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奶母江妈妈,一个是我的侍女明月。”
“丫头有多大了?”
“比我大一岁”
“我看再配一个大丫头,和一个小丫头才是正经。”
贾琮认为有一个明月就够了,女孩子多了容易矛盾。就道:“多谢老祖宗,只是孙儿觉着有一个明月就够了,不用那么多人伺候。”贾琮违背了贾母的决定,让她有点不高兴了。王熙凤看在眼里,赶紧道:“琮兄弟,长者赐不可辞!”贾琮为难道:“不是我不知好歹,只是我那个院子住不了这么多人。”贾母问王熙凤道:“园子里现在还有空闲的房间么?”
“暂时没有房间了。”王熙凤一脸为难的道。
尤氏在一旁说道:“老祖宗,我们东府有很多空院子。我看不如让琮兄弟到我们那边居住如何?”
贾母道:“这如何使得!”
这时一道似空谷幽兰的女声道:“是啊,老祖宗。我也觉得可以。琮三叔上次救了我兄弟,以后可以让三叔教导他。”其他人一看这两婆媳都这样说,估计是商量好的,所以就明智的不说话。秦可卿给王熙凤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叫她帮忙说说。估计只有王熙凤和贾琮猜到了她要贾琮搬到那边的打算。所以作为在两府里面最好的闺蜜,理应帮一把。
“老祖宗,我看暂时让琮兄弟搬过去也可以。以后这边有空处了再搬过来就是了。”
贾母看到她们三人都这样说,就要应下来。最后还是问了邢氏一句:“大太太以为如何?”邢夫人巴不得贾琮搬走,免得到时候追究她贪了贾琮月钱的事情。因此高兴的回道:“东府那边院子多,能搬过去是他的造化。我觉得合适。”贾母对邢夫人愈加看不上了,哪有把自己的儿子往外推的道理。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既然都觉得可以,那你就搬过去吧!”
“是!”贾琮恭敬的答道。
王熙凤对贾母道:“那老祖宗,关于琮兄弟丫头的人选,您看?”
“我手里有八个大丫头,除了鸳鸯,你自己挑一个吧!小丫头你看中了谁,也挑一个。”
厅里的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贾琮,看他准备如何选择。贾琮以前看《红楼梦》的时候最喜欢林妹妹和晴雯,因为她们是红楼里面最具有反抗精神的两个人。大厅里的丫头们现在想法都不一而足,有的人想跟着贾琮,攀上高枝,有的人觉得他要到东府那里住,那边传言很是不堪,害怕选上自己。贾琮并没有犹豫,道:“老祖宗,大丫头我就要晴雯姐姐。小丫头我要林小红。”晴雯大家都知道,林小红是谁,却没几个人知道。贾母虽然想把晴雯留给宝玉,但是想到只是一个丫头而已,以后再留意就是了。就点头同意了贾琮挑的人选。王熙凤笑嘻嘻的道:“琮兄弟,真是会挑人,老祖宗调教出来的人大家都眼馋的盯着呢。偏偏晴雯的针线活在府里都没几个人比得上。你还真会挑人。”
贾琮又跪下来磕头道:“多谢老祖宗抬爱。”
“起来吧!”然后又转过头对王熙凤道:“以后他那边的月钱直接让大丫头来领,不用又转一趟大太太那边了。他那个奶母和丫头,念二人照顾不易,也给她们涨一等。”王熙凤看了贾琮一眼,回道:“是,老祖宗。”贾琮看到贾母还记得自己身边的两个人,觉得老祖宗为人真的很好。又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并且头碰地的时候还有响声。
“贾琮替妈妈和明月多谢老祖宗的赏,给老祖宗磕头。”
贾琮磕的这个头,收获了很多下人的心。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哪个主子会因为下人而跪下磕头的,还磕出了响声。从此之后,贾琮在下人嘴里都传出了好名声。贾母让他起来后,道:“既然都处理好了,那你就下去吧。”贾琮答应后,在旁边站了一会,准备过一刻就走。尤氏走过来道:“琮兄弟,我回去就叫下人收拾屋子。明日派人过来接你,你觉得如何?”贾琮一稽到地,道:“多谢珍大哥、珍大嫂子,兄弟感激不尽。打扰了!”尤氏要的就是这句话,笑着说道:“一家子骨肉,哪里有什么打扰的。你先回去,我明儿叫人通知你。”贾琮又是一礼,然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