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火之后,这个空旷中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不真实和希望和无尽的恐慌,这种强烈的感觉,甚至有胜于我在一望无际的夜晚漆黑的的草原上望见远方异常的闪烁,慢慢的岁月中的时空里醒来又睡去,在最终幕前的倒影的地处中前行。有多少空虚,是由它填满的,哪怕用无数的柴禾堆积也不及用一盏烛火点燃这里的太空般的真空。
……
他是一个喜欢追忆似水年华的人,曾经年少轻狂也将屋子中我们记忆中所有的真实凝结,变成用来装饰的晶莹。可是现在它们都只是作为见证者见证一场没有归期的离开。
走过曾经一起喧闹的角落,从各种不起眼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些算是曾有的纪念——这些年他写过的情书。从小时候就可以心怀童年烙印的写着这些让我深深追忆的。慢慢的靠在墙边,在日光下念叨着——心在梦境上梦在清晨上,我孤单的让这些我生命中的朝颜夕改的记忆陪着我,他们不是生命的一部分,可她们却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曾幻想过他们会随着我走到时光的尽头,可以让我在人海中折成一只小船去度过岁月的残忍,可是他们的身影在刺耳的丝丝的撕裂中被毁灭,他们所代表的记忆开始像风中的沙丘般破碎。
可是是如此的清醒,清醒的仿若从未有所经历,从窗外的阳光沦为银白色的皎洁。散落满地的死去的记忆像秋日里散落在长街上的落叶。是那样的枯槁而憔悴,看起来像极了我的脸。经历了洪流般的侵蚀,这里的时间变得愈发空旷令我恐慌,也终于丧失光,伤逝了一缕缕可以透过空窗的希冀,只剩下灯光中的一丝。走到了各处又再一次捡起那些随风而散落的碎片,不是为了让他们再度被拼凑起来,也不是为了再度的怀念,只是想将它们收集在了一处,用火将他们默默点燃。
我一边将它们从各处拾起,一边克制住自己不要因此而留下眼泪,万一所有回忆被打湿了就难以被点燃了。现在我手捧着曾经让我生命中流连忘返,如今已形同死灰般的碎屑,让他们坠入夜火中,我也可以将放肆而不被束缚的泪投入那不断飞起流动的带火星的飞灰的火盆中。那段时间里光在似有似无的摇晃,飞灰也在房间飘荡,只是像燃尽后的积灰,这些照片烧完后就余留下了孤独。
只是他和我的身影在遥远光年之外的烙印是我没有办法去埋葬,我也同样没有办法埋葬在记忆之底的乱葬岗里的回忆。无论是这里的拾光年的起点还是已相隔拾光年外的终点——可是火依却旧像落下的太阳,落下的光一样委委熄灭了——原来我们彼此的记忆并不足以我燃上一昼一夜的时间,可是终于和我一起,让我温暖了夜的光阴。
……
“你是真的以为这些是你爱我的举动吗,不,你只是在想着你,想着你那前路可期的未来,你的现在乞求不过像是荒唐而不真切的承诺,在这样的世界谈论这些不过是为了牟利,你又算什么,你又能靠什么活下去。”尚未说完的话就被他粗暴的打断,而后被他生硬的推倒在地。只有他可悲的愤怒的声响,在空旷的寂静中响起,“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没有人想要去死,我还不能死,哪怕是自私,哪怕是胆小,宁负天下人,我也要过下去。”
灵魂在那一段时间中仿佛是远离了世界的悬挂着俯视着的晨星,又仿佛灵魂已经下降到无法再下降的地步。不过是冷眼旁观着,不过是不屑的望着,不过是在表情冷峻的对视着。但是灵魂也是会被剧烈的痛楚所包围的,对此感叹的不过是时间的流失,不过是热烈花丛中长成的塑料般的美好,不过是被命运荒唐可笑的错付了,只是不想哭出来,只是不想这一切都没什么值得纪念的——正如他小时候对我说眼泪是上天所赐的纪念,可是祂也终究是残忍的,可是他和我也终究是残忍的。他的身影在有穷有尽的欲望和不满的宣泄之后就在晨光中被没去了身影,他的声响从我的身旁渐渐地消散了,他也曾对此极其不满,不过现在在彼此之间逐渐冷漠中,曾经要将其逼疯的,现在他却满不在乎。
用不断被抽打痛楚万分的手支着起身,身体仿佛支离破碎般疼痛。我的一生都如此的所包蒙着,在阴暗处被嘲笑着。祂终于有力的揭开盖在其上的丝绒布,不只是我们。每个人离自由下降的深渊都是如此的迫近。我不想去凝视它,因为知道深渊也会回视着我,我不想让我的光从我的生命中失去——而且包括他的,我也不愿意消失。可这样的自我谋骗不过是驼鸟的自欺欺人的技能,我的心也不想长大。
……
清晨我被一声细碎的声响从不适时宜的睡梦中扰醒,就在我醒来的时候我也察觉了童皆的远离,我便装作沉眠的模样,用自己低劣的演技骗过了他,待他走到屋外,便起身走到门口处,听见童皆正在电话中与人交谈。
原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三两下就可以解决,但是从童皆听到电话那头对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就可以感觉到他整个人的心情正在像破碎的玻璃向着最坏的一方发展。
现在哪怕隔音再好我也知道了童皆在因为什么而暴怒——是关于星期天那晚代替死去的替身——最终出尔反尔在此时也显得正大光明了。毕竟人将死就只靠道德来束缚。没有什么意外,我从开始就知道可能会是这样——而我也明白了童皆为什么到这种程度,明白了童皆七天的所作所为。
对方在童皆接连提高报价后任然无动于衷,童皆一开始还带着几分委曲求全的以为,但是随着谈判的毫无成效,终于童皆再也无法忍受,咬牙切齿的愤恨的辱骂了对方,将手上的一切砸向地面彻底损坏,整个起居室里全是他不停地急促的呼吸声。
我走出房门对他旁观,我没有想好要如何看向,他也没有在意,只是在看着我,对我说着:“你都明白了。”
“是,而且我也明白了一点。”
“呵,人毕竟要先学会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而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够了。”我大声呵住他,“我记得你当年不是这样的。”
“有些回忆是会欺骗人的。”
“我一直以为你很了解我,但事实上你不了解我。”
“是的,我不确定你是否会成全我,毕竟一个人的生命对于那人来说有多重要,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都知晓了。”
“所以这就是你宁愿做一场买卖的原因。”
“不只是,我希望如果是的话你可以怀着对我的爱而死去,而不是直面严苛的真相,我也不想彼此间的关系成为一场遗憾的交易。”
“童皆,你不觉得这对我很残忍吗,不觉得这件事都很愚蠢吗。”我终于流下泪说着,“我真正失望的并非你的自私,我失望的是你最终连真相都不愿吐露,情愿我在伪装的花好月圆中死去,曾经我以为你自信,不想只是自以为是。”
可是在一篇祷文的时间后童皆就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的跪下了,他只是在说着无用的话,无用的恳请着我,希图着我的原谅。
可是我已经放弃了曾经所有的决定——曾经深入骨髓中的哪怕死也要和他相伴的执念,不知道何时就成为蒸发后的露水。
可是是因为什么,因为他的不诚实,或是他的自私,还是……
我在某一瞬间忽然就倦怠了,倦怠到连心都发暗。对着眼前被世界打击的显现庸懦的我不再熟悉的他说道:“我不会要世界上任何人的生命,同时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活下去。”
“苏仪,你不能。”我看见他眼中闪出近似悲哀的渴求。我没有怜悯,只是扭过头同不想再伤害自己的回忆。
“你走吧,你不能在我再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
“苏仪,你怎么就能毫不顾忌我们的关系,无所顾忌我们的爱,死不承认你还爱着我可以为我做出一次牺牲。我自认为我所做的从根本上来讲并没有错。”他起身向我生气的质问道。我知道他之前的余气未消,但是我还是要回驳他,我要证明他的愚蠢。
……
他的手是那样的温柔,也不希望去明白它是否是真实的。至少那时我的心是可以被安慰到的,在夕阳光下真实的雀跃着——可是飞鸟飞走了,看向窗外千万只的飞鸟,像退潮般的潮水一样退走了。终于他们也带不走些许思念的食物,像暮光般轰然退散于我的视野中,没有出现一只孤独的用力的挥动着翅膀向我飞来的黑鸟,没有他漆黑温润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