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制869年,地制858年。从放逐森林的远处传来了隆隆的沉闷雷声,令人感到不安。
雨水还尚没有落下,所以异常地闷热焦躁。
太阳早已落山了,其余晖也逐渐消亡殆尽,淡出了视角,之前一直低飞的蜻蜓也不知为何失去了踪影。
乌云像一席被窝一般逐渐笼罩了大地,但它绝不是想让大地安宁地睡上个美觉,它裹夹着电闪雷鸣和狂风乱作,连平日稳重的大树也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呻吟。
突然间,一道银蛇劈中了林间的一座小木屋。木屋瞬间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撕裂瓦解并且,燃烧了起来。
人和他们的造物在自然的面前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人和自然与其说是抗争,但多少不切实际,因为只要自然稍许再调皮一点,人们便不再是抗争,而是只剩下了顽固的抵抗。
这种抵抗现在就存乎于这座熊熊燃烧的木堆之间。
“安……快走啊……”那个弓着身子扛着燃烧着的木梁的男人,对着蹲在角落里的女孩喊道。
门就在不远处,在女孩完全可以跑得到的地方。
木梁上的火焰灵巧地爬上了那个男人的脖子,又窜上了他的背部。
“怎么办…古畔,你还不能死!你还,你还没有教完我剑术。”
“已经,教完了啊……”男子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墙上的…剑……快带走……”
“不行,我不能……”女孩的泪水疯狂地涌出来,似乎在疯狂地诉说着内心的不甘。
那个男人垂下了头,宛如一尊雕塑。如果不是火焰仍然在跳动,任何人都会以为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滚!马上给我滚!”突然,男人声嘶力竭地朝着女孩儿喊道。
火焰爬上了男人的面颊。
“辛法司!给我带她走!”男人喊道。
不远的马厩里忽地跃出一匹黑马,那是男子平时的坐骑,与以往不同的是,上面居然还骑着一个骑士模样的幽灵(鬼魂)。
这一切,都让女孩完全看呆了,不论是面前逐渐沉没与火海中的男子,还是身后骑在骏马上的幻象。
那个幽灵把头转向了扛着木梁的男人,迟疑了一会儿,但那一会儿又仿佛过了一百年。紧接着,那个幽灵什么也没说,弯下腰抱起了呆滞住的女孩,又取下墙上的剑,就朝着木屋的远方策马驰去。
背后的小木屋愈发愈远,女孩的哭喊声也越来越远。
“再见了…我的公主殿下……”男子闭上了眼睛,安心地倒下了。
在男人逐渐模糊的意识中,马蹄踏在泥泞的小径上,女孩的挣扎和哭喊也逐渐随着和小屋的距离变弱,最终归于静息。
……
……
……
不知过了多久,从幽深的黑暗中,隐隐约约传来了铃铛声。
女孩微微地睁开双眼,已经是晴天了。
“头儿,她醒了。”一个绑着黑色头巾的人看到后扭头喊道。
“嗯,你去把水壶拿过来,对,当然是要没喝过的。”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我是这个商队的领队,也就是商头,我的商队路过森林的时候,看到一匹马正驮着你,就擅自把你带来了,抱歉抱歉啊。怎么样?能坐起来吗?”一个年龄和安托维烈娅相仿的女孩把头凑了过来,一上来就非常热情地解释道,像是生怕被对方误解成为“歹徒”之类的群体。
在商队成员的帮助下,安托维烈娅坐了起来,喝了一口水。
“看来大雨没让你喝饱啊!”商头开着玩笑,其他商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大雨……”安托维烈娅念叨着,突然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古畔!我要去救他!”
其中有一位留着八字胡的独眼商人似乎表现得有些不安,但不久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你先别激动,怎么回事,是很重要的亲人吗?”商头双手搭在了安托维烈娅的肩膀上,冷静而关切地询问道。
“古畔…为了救我……被火烧死了……”安托维烈娅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就是现实,边哭边说着。
“没事…没事……”商头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应付,只好把这个哭哭啼啼的女孩抱住,用哄孩子的方式哄她。
突然,安托维烈娅振了起来:“剑!剑在哪?”这下可把商头吓了一跳。
“是这一把吗?刚刚一直都帮你保管好了,现在还给你吧。”
那是白缨骑士才能佩戴的剑,不过区区平民百姓可是看不出来的。
安托维烈娅接过剑,马上紧紧地抱住。对方见状,微笑着说道:“看来是对你非常重要的东西呢。”
“哦,对了,你的这匹马是匹好马,非常有灵性,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如果,可以卖给我吗?”对方说道。安托维烈娅不说话,毕竟对方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言行举止却像大人一样,眼睛中闪烁着商人的狡捷和机敏。“啊啦啊啦,可能是它救过你的命吧?我们是商人嘛,商人就是愚笨的群体,是不会把情感算作资本(资金,财富)的。好吧好吧原谅我刚才过分的请求。”
过了一会,商头又问了一句:“喂,我说,这匹马有名字吗?”
“辛法斯。”安托维烈娅如是回答道。
“哦,是个悲伤的名字呢。”商头驾驶着马车,评论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安托维烈娅问道。
“普夏雷尔帝国,去做上一笔买卖,”那个女孩说道,“而且还是一笔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