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武技的加持,单纯以磅礴的武元笼罩于刀刃之上,于夜空中拉出一道似融于月光中的银白刀痕,与那把燃起暗红色火焰的黑刀相接。
先是无声的碰撞,紧接着,一股恐怖的武元波动自碰撞点扩大,一圈圈火浪如被激起的剧烈波纹般朝四周高速扩散!
威压出现的同时,司沙大袖一挥,淡黄色的半透明护罩早已将两人与下方的练武场隔开。
轰!
狂暴的烈焰混杂着银白色的能量波动瞬间席卷了司府四周,甚至连司府的护卫阵法也被迫启动镇压余波。
在所有人略显愣神的注视下,夜空中的火光终究散去,其中的人影也重新于月光下显形。
百丰行凝视着前方的少年,脸色沉重,但双目中却罕见地带上了稍显痴狂的战意,他握着黑刀的双手轻微颤抖:“这不是三少爷您的力量,对吗?”
司刀点了点头,只要不是傻子估计都能猜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炼体期武者能拥有的力量。被抽空武元的躯体再次带来剧痛,但很快一股更加庞大的武元再次涌现而出。
“三少爷,八刀之中有几刀是真正属于您的?”
“别对我用尊称,百教头。虽我有借外力,但此八刀皆属于我。”
看了看手中似在悲鸣却仍旧渴望的大刀,司刀微笑地抚了抚刀身。
“十刀之数已是我如今的极限。”
百丰行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再次摆出了战式,只不过这一次远比方才沉稳,甚至一股嗜杀的气息隐隐自其周边浮现。
司沙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他的脸色隐入夜色,无人能看清。
“请赐教。”
诡异的暗红色火焰愈加炽烈,不到眨眼功夫便将百丰行完全缠绕。
司刀双手举刀,似在欢舞的刀刃指向空中冷月。
“此乃——《势》。”
唰
吼!
如虎啸般的破风声带着黑刀迎战。
没有众人想象的猛烈撞击,也没有想刚才那般席卷四周的骇人火焰,仅有的只是一声清脆的响音。
但司府夜空下的人们却觉得这片土地上的天空,似被削去了一截。
约莫片刻,一道人影首先降了下来。
“下来了!”
“是三少爷吗?”
“不是,好像是……百教头!”
落地的百教头站稳身子后,双目死死地锁住仍停留在上空的那对父子,对有些喧闹的会场并不在意。
“百教头,为何三弟和父亲仍在……”
司烨刚欲出口询问,却被百教头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杂乱气息所震住。
自方才自己三弟挥出的第七刀开始,其实司烨司城几人便已经察觉到不妥,如今居然连百丰行也被伤,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难道是父亲出手?不,不对,这样做毫无意义,但另一种可能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众人在各自沉默思虑中,重新把目光投向夜空。
司府上方
司刀收起手中碎裂仅余刀柄的大刀,朝对面的司沙躬身抱拳:“多谢父亲出手相助。”
夜色中,司沙的脸让人无法看清,良久,略带沙哑的嗓音才缓缓传来。
“若我不出手,丰行他就没命了。”
“……”
“刀儿,你可知道在今日锋芒毕露之后会发生何事吗?”
司刀一愣,随即苦笑地点了点头。第九刀所用的武元已达1280,若换算为武道大陆的计量单位的话,已经是属于武丹初期的境界了,哪怕只是单纯的斩击,也并非是武基后期圆满的百丰行所能抗衡!
可尽管知道或许会为自己带来无数麻烦,但司刀全身上下乃至每个细胞仿佛都渴望着挥完这十刀,毕竟这种对未来之路的提前感知对一个武者来讲实在是太难得了。
“若以炼体之躯能斩出武丹之力的事传出去,哪怕是武州的武者,恐怕也会对你趋之若鹜吧。”
司沙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枚玉佩,正散发着柔和的淡绿光芒,在其上竟让司刀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养魂玉,它能照应出你的灵魂是否完整。既然你还是我司沙与蕫沙的孩子,那为父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将玉佩重新收起,司沙的脸庞终于在月色中显露,但神色的纠结却让人心惊。
那是悔恨,内疚,痛苦,质问,自豪等似被杂糅于一体的表情,看得司刀心头一揪。
“你刚才请求之事为父准了,但需谨记将自己的锋刃藏好,听到了吗?先下去把此事圆了吧。”
司沙正欲返回会场,却发现自己的三子仍站在原处没有动作,转过头,四目相交。
“父亲,还剩一刀。”
司刀神色平淡,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一位真正的武丹中期强者说出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哪怕那位强者是他的父亲!
司沙一愣,旋即脸色一变,沉声道:“你确定吗?”
“望父亲成全!”
司刀恭敬地弯下腰,身子却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良久,司沙默默点了点头,随后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会场中的众人一惊,刚欲起身,一阵充斥着威严的传音便在他们耳畔响起。
“无事。”
下方武基期的武者互相对视片刻,只能留在了原地。
高空中
司刀知道自己被父亲带离了司府禁制的范围,就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借着系统提供的庞大武元,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有数道同属武丹期的感知力瞬间锁定了他们父子两人,甚至其中还混有一道连他也无法辨别的气息。
但司沙的反应也不慢,在被锁定的同一时间便施法将它们阻隔掉,而至于那道使人捉摸不透的气息,则被系统挡在了外面。
咦?
一声略带迷惑的疑问自远方传来。
司刀眉头紧皱地盯着某个方向:“武婴?”
司沙同样也察觉到了此事,深深看着眼前的三子,直到把司刀看得头皮发麻后才和他拉开距离。
几息的调整后,双方都知道这地方留给这一刀的时间并不多。
司刀朝父亲抱了抱拳后,开始朝着更高的夜空冲去,而司沙则停在原地,目光始终锁定在其身上。
呼啸的风声中,司刀的大脑逐渐放空,一切杂念如被流水般冲洗而去,在心中那片重新被白芒所占据的地方,有那么一个幼童,正艰难地抡起柴刀,一刀又一刀地砍着面前的大树。
这不是在砍柴,这到底是……
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对了,这是……
司刀突然停住了身子,任由自己往下方落去,一把满是铁锈却未被打磨干净的柴刀不知何时出现,也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没有丝毫美感的柴刀刀尖,在夜空中拉出了一道细小而垂直的光芒,向着那位看似愣神的中年男人袭去。
“沙儿,沙儿!这是我们的孩子!哈哈哈哈哈!这是我们的孩子!他不是废物!他不是废物啊!”
司沙突然狂笑起来,不顾形象地让泪水划满了脸颊。一把和刚才被司刀用坏的大刀有几分相似的银白大刀被其抽出,纵身迎了上去。
……
核皇历49年,南山外州悬河郡天兰县,于异像“天泣”后,一道状似凡间柴刀的巨大银白刀影冲破天际,自此,乱世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