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白悠悠话后,站在风天逸左边的那名绑匪,也就是方才十分通情达理的那名,一时间深以为然,随即伸手准备将风天逸口中的布条拿出,问一下他本人。
不料手伸了一半就被另一名绑匪及时制止,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差点上了她的当,一时恼怒异常,拔出腰间的刀砍向白悠悠。
白悠悠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恍若被吓呆了一样。
山洞顶端,水滴答滴答的滴个不停,落在地面上,激起阵阵回声。宛如一名琴艺高超的技师在这青葱山林中弹奏着返璞归真的乐谱,使人心旷神怡。
待那名男子离自己仅有一步之远时,白悠悠似是不经意间被自己拌了一脚。身子一侧,绑匪便径直的冲向了原本站在自己侧后方的吕思清。
变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吕思清一时不查,被刺中了左臂。而那绑匪却突然栽倒在地,瞬间没了意识。
吕思清蹲下,伸手探了探那人的呼吸,一脸不可思议得望着白悠悠。
而另一边,剩下的那名绑匪见自己的同伴忽然栽倒在地,不明所以,也紧张了起来。飞速端起手中的武器,将其架在风天逸脖子上,心乱如麻却佯装镇定。
白悠悠仍旧是缓着语速,仿若在自言自语:“看来是真的呀!”目光却是定定的盯着那名绑匪。
话听的不明不白,绑匪更是不安起来。架在风天逸脖子上的刀近了近,而风天逸脖子上瞬时现了一道儿血印,那绑匪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即使是如此危险的境地,风天逸却依旧是处之泰然。白悠悠佩服了会儿风天逸的淡定,随后才回到了正事上。
白悠悠不回答绑匪的问题,头却是转向了吕思清,半是寻求肯定:“吕大人,方才在山顶时你与我说的这山洞里有瘴气之言竟是真的啊!”吕思清则是一脸茫然,而白悠悠本意也不是为了问他,兀自继续往下说:“手持重物的话就更容易吸入瘴气,还好,我们两人什么也没带。”言罢,拍了拍胸口,一脸庆幸。
闻言,绑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是定定的看着白悠悠,片刻后,出口否认:“你莫要在此危言耸听,我行走江湖数年,从未听过如此诡异之事。”
水依旧是那么滴着,不促不缓。
谎言被拆穿,白悠悠脸上却没见任何紧张之色,神色淡淡,只是对着空气,颇有些惋惜到:“怎么办。被识破了呢?”就像是绣绣帕时不小心下错了针,对自己的失误随口抱怨一般,不轻不重。
绑匪还没个任何反应,便忽然听见又有一人答话,不是吕思清,更不是被塞着口无法言语的风天逸,语气凛冽:“那就只能变假为真了。”下一秒,自己的脖子上便架了一把剑,冰凉刺骨。
剑身就那么轻轻一动,绑匪便瞬间没了性命。
上一秒还在那儿生龙活虎的绑匪,这一刻便已倒在了地上,死气沉沉。白悠悠看着地上的人,幽幽得说了句,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某个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得道理。哦,不对,这走一次与走无数次,也并不差别……”
身后的吕思清闻言,眼神划过丝不安,怔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很好。”白悠悠对着面前的人,什墨,赞叹到。
等解开了风天逸手上的束缚,吕思清才回过神来,走至几人身旁,疑惑不已:“你怎么来了?”
白悠悠笑了笑,不以为意:“说两个人,但没说不能暗中带人来啊。”
随之,便先一步走在了前面,出洞穴。
而吕思清很快追上来,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给我的迷魂香我并未点燃,但为何那绑匪却突然倒在了地上?”
“因为那蜡烛根本不用点燃,山洞温度偏低,水汽充足,而那蜡烛极易溶于水,那绑匪冲过来时,你身上的气味最浓,自然会一时不查昏倒在地了。”白悠悠解释给他听。
随后,吕思清拿出怀中的蜡烛,见它果然已经融了一部分,而自己的衣襟也已被打湿。
风天逸与什墨二人也追了上来,刚好听见两人的对话,什墨开口问道:“但为何他却没被影响?”按理说,离蜡烛最近的吕思清应该是最先昏倒的,但却毫发无损。
白悠悠惊讶了下什墨的主动开口,随后指了指吕思清手中的蜡烛,解释道:“这蜡烛只有内里是有毒的,而外核则是解药。”
几人都好奇得盯着这蜡烛的神奇之处,一时间都没了声音,吕思清直接把手中的蜡烛递给了什墨,供他去研究。
直至快走到洞口,吕思清才想到一件关键的事:“你不是说有五个人吗?”
白悠悠却没立刻回答,只是往前继续走着。
雨越来越大,冲刷着山侧松动的泥土与碎石,滚滚落向环山中间的低洼处。雨水打在石头上,声音格外的大。
大概又走了两步,白悠悠才回头。而身后就是悬崖,只需一个不小心,便可坠入这万丈深渊。白悠悠看了眼正跟在自己身后吕思清抬起的手,语气轻缓:“因为这第五个人,就是你啊。”
话音刚落,不待吕思清听清白悠悠说了什么,什墨的剑便指向了他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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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午。
吕思清走后,白悠悠便去找了什墨。
草棚外。
白悠悠站在什墨的对面,笃信道:“我知道你与风天逸是有一定关系的。”不待什墨回答,白悠悠继续说:“风天逸失踪了。”
什墨面色不变,一贯冷声冷气得神态,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没有骗你的动机。”白悠悠言辞坦荡,一语中的。
谈判讲究的是要硬气,无理三分气,这还是三哥教与自己的道理。
思考了半刻,什墨才松口:“你来找我作何?”
白悠悠见什墨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便将刚吕思清与自己说的跟他重复了一遍。
什墨眉头皱了一下,疑惑道:“风天逸让他来找你?”
听闻此言,白悠悠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刚开始白悠悠言之凿凿的开场白其实是自己冒险的推测。
提前准备的马车,适时上演的出手相救,到目的地之后的滞留,所有的事都在指向一个答案: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多个偶然之下定存在着必然。
白悠悠嘴角微微抬起,紧接着将自己的计划说予他:“没有道理对吧?所以,我怀疑吕思清就是这个绑架一事中的一环,不若我们将计就计。你暗中一同前去,至于吕思清就先按他说的走,试探之后再确定。”
话刚脱口,什墨便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惊讶于白悠悠狡黠的同时,又惊骇于她滴水不露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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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便是吕思清在自导自演。
放了安眠药给厨子,让他不能按时晨起做粥,随后建议说做的少些不耽误施粥的时辰,找人绑架风天逸后在他屋子里自己写下绢帛……只是不知他为何要选上白悠悠与他一同去“搭救”风天逸。
而最开始,白悠悠对这只是心有怀疑,并不十分肯定。是在进了山洞后风天逸表现出不知自己去救他和中间几次问问题,绑匪都盯着自己一会儿随后才回答,白悠悠才确定的。因为,在山洞中,自始至终,绑匪盯得都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吕思清。
吕思清自以为一切做的隐蔽,但却没料到白悠悠因修习武功,所以有着寻常人没有的警觉。
回到客栈后,白悠悠便不再管这件事的后续,直接去无曳医馆找了风离,因为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她一个“闺中女子”能想到的了。
无曳医馆。
白悠悠到时,才发现无曳医馆空无一人,一时,那种不详的念头又涌上了心头。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小医官回到医馆拿药,白悠悠拦住他,问:“你们这儿的风大夫人呢?泉曳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医官似是被吓了一跳,缓了缓神,回道:“今日施的粥中被下了毒,风大夫正在城中草棚那里给病人救治呢。”
话音刚落,小医官还打算安慰安慰白悠悠,抬头却发现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小医官面上浮上不可思议的表情,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白悠悠一路使着轻功,一刻钟后,终于在小医官说的那个草棚中看见了风离,而流风也在那儿。
风离正在与人催吐,让其将胃中未被浸入的毒粥吐出来,无法走开。
白悠悠便把流风唤过来,问:“下午不是检查了这粥,没什么问题吗?”
流风回道:“小姐你说的那时,属下来检查了确实没毒。但后面你们走了没多久,便陆续有人开始口吐白沫,随后再次查看那粥所发现被人下了毒了。”
白悠悠心有不解:“你不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吗?怎么还会有人有机会下毒。”
在回客栈房间里吩咐无影去查探泉峰山情况后,白悠悠紧接着便让流风去测了那粥有没毒,并守在粥摊儿旁边盯着,以防有人趁机下手。
流风面上显露出懊悔的表情,“毒是藏在勺子的勺柄中的。当时只是查了粥中有没被下毒,但勺柄却没检查。而你们走后没多久,吕思清派的那个前来顶替他施粥的人便趁属下不注意,转动了把柄,将毒药混进了粥中。”
看来吕思清不是一个人,竟然还有帮手。只是不知这帮手是听他的命令,还是与他共同听那背后之人的命令?
“那顶替他的那人,现在在哪儿?还有只有他那一锅粥被下了毒吗?”白悠悠细细得询问道。
流风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的回答,“这应该是只有那一锅,另外如陌和如意负责的,因为已经分完了,属下便没再检查。”
白悠悠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着流风去将事情告与风天逸,便抬脚走进草棚内与风离一道儿为吃了毒粥的百姓催吐。
草棚内恶臭异常,但白悠悠却无暇顾及,多犹豫一刻,便多有几人因此丧命。
棚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冲刷着地面与墙壁,散发出丝丝冷颤的气息,草席早已被浸透,寒气透过席子传至体内,冻得人不由自主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