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别人眼里纸条上什么也没有,但是苏卿卿看出来了,纸条并不是空白的,上面写着“快离开这里”。书写的文字是小楷,文笔流畅刚硬,顿笔时还有些棱角,字体稍大而不逼人,文雅中又带着坚毅,温润中包裹着尖锐,很有特色。
苏卿卿心里一惊,又是一个警示。
苏卿卿在心里默默梳理着。自从收到第一个警示开始,离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然而事情虽然古怪,截止到现在也没有发生危险。还是说这些事情就像是世界末日前的预警一样,一旦预警停止,就是真正恐怖事件的开始?可是爷爷呢?爷爷的失踪和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关系?他老人家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而让我自己去寻找答案?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到底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还是一个巨大的秘密?
苏卿卿越想越觉得这些事情像是化成了她脑子里的一团乱麻,抽不出头找不到尾,越想越伤神。索性也不想了,当下止住了神游。
回过神来她又看看眼前的文字,倏然发现这文字的风格看来似乎有些眼熟,却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谁啊,在别人家门口放张白纸,还用石头压着,这是怕风刮跑了吗?这六楼哪儿来的风啊。”栗晶把纸条从欧阳玄的手里接过来,拿在手上,左看右看,还把纸条拿到太阳底下照照,阳光照射在纸条上,显现出不均匀的白色和灰色。
栗晶看着又嫌弃地说道:“这纸张质量也太差了,厚薄不均,哪个厂家产的?以后再也不买他们家了的。”说完,就要把纸条扔掉。
栗晶的话提醒了苏卿卿,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到,爷爷的那本笔记的纸质就是明显的厚薄不均,纸条上的字和爷爷笔记上的字体也很相似!
想到这里,苏卿卿一边嘴里嚷嚷着“我看看到底有多差”,一边眼疾手快从栗晶手里抢过纸条,作势要看。
看着苏卿卿一气呵成的动作,栗晶一脸惊愕:“手这么快,吃饭都没见你这么积极过。”
这时,坐在一旁思考的欧阳玄一脸严肃地说道:“刚才开门的时候,我感受到一股杀气,离我们很近,最近大家小心一点。”
听完这句话,栗晶乐了:“还杀气,真以为自己是侠客啊。你说,你感受到的是不是楼下大爷大妈杀鸡的那个杀气?”
听着栗晶略带戏谑的语气,欧阳玄却笑不出来,他盯着栗晶的脸,眼神有些狠戾,只一瞬间,又恢复如常。他看向被栗晶逗乐的苏卿卿,眼里多了一丝温和:“不管怎么样,最近我们都要小心一些,听你描述,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苏卿卿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地感叹:这男的认真起来真帅!
不过只是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苏卿卿突然有种熟悉感,这个场景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三人沉默着,各自思考着什么。原本有些喧闹的客厅又逐渐恢复到安静。
“卿卿,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栗晶拿起那本笔记,随意地翻看着,说:“这本笔记似乎是记录你爷爷经历过的一些怪事,但那不都是过去的事吗?跟他老人家失踪有什么关系啊。还有他说给你讲的故事又是什么。我觉得我太笨了,脑子不好使,啥都看不出来。”说完放下笔记本,往沙发上一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着刚刚还把自己一顿猛夸,现在又一脸沮丧的栗晶,苏卿卿心里也丧到极点:从笔记本里看不出任何的线索,自己对于爷爷讲的故事也只有模糊的记忆。按照这样的情况,对于爷爷留下的这个谜,怕是这辈子都别想解开了,更别想见到爷爷他老人家。
苏卿卿随即想到,对了,不是还有纸条吗?刚刚欧阳玄说有杀气,难不成是被什么人盯上了?纸条是爷爷在提醒自己?先不管这些了,既然爷爷让自己回想小时候的事情,说不定是主要线索,既然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就仔细回忆回忆,说不定会有什么隐藏的信息。
苏卿卿记得,那时候她才六岁。那时候的她还没有生那场大病,虽然年纪小,但是记忆力却远超常人,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情形有多复杂,只要别人跟她提过一次或者经历过的事,即便不懂是什么意思,仍然能将自己所见所闻完整地复述下来。因为这个原因,苏卿卿还被村子里的人称为“小神童”,见了面村民们总愿意跟她说上几句,话个家常。
也就是在发现自己有着这不同常人的能力的那天,爷爷对自己的喜爱飙升。也是从那天起,爷爷开始给她讲故事。
爷爷讲过的故事有很多,都是神话故事居多。但是又和书本上的神话故事不同,从爷爷嘴里的故事总是更详细,更完整,仿佛真的经历过那个故事一般。
而爷爷说的那个故事,也是最让苏卿卿印象深刻的故事,是女娲造人。
相传,女娲在造人时,用的原是泥土,土质浑厚粘黏,是造人绝佳的材料。女娲用泥土造出不少品质优渥的泥人来,并赋予这些泥人超凡的能力,可通天,可遁地,可入海,可闻之入微,可观之入微,可查天地万象之根,可探过往未来之因。
然而,女娲虽然给了他们超脱之力,却未曾给他们一颗明辨真假的心。
更让女娲想不到的是,在她造人之时,在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中,衍生出了一批由海水和海中淤泥锻造而成的人。更诡异的是,每当女娲用泥土捏出一个泥人,海洋之中便会凭空生出和这人一模一样的海人。
初见这海人,全身都是透明的海水,海水形成的身体里还漂浮着各类从没见过的海洋生物,而在心脏位置,则是裹满了海中生物尸体的黑乎乎的淤泥,海泥随着心跳也时而膨胀时而收缩着,像是一个会呼吸的扇贝。而体内漂浮着的海洋生物,也随着心跳不停地跳动,时快时慢。晃眼间,从海人的心脏部位竟随即生出几条海泥细管来,那细管遍布了海人的周身。很快,海人全身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有粗有细的海泥管子。
在最后一根泥管在海人中成形时,海人倏然间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和人类一样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看着这个新世界。紧接着,海人走出大海深处,向陆地走去。
令人惊恐的是,在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海人的皮肤开始剥落,一层一层的海水皮肤从身上剥落下来,摔落在地上,皮肤沾上了尘土,居然变成了一层层的人皮。随着海水皮肤的剥落,隐藏着的肉色皮肤也逐渐显露出全貌,最终成了一个人类的样子。
由于没有优质的土源,虽然海人也成了人形,却没有由泥土所造之人的本事,他们所具有的,是精巧的心思,如簧的巧舌,似水的温柔,精致的容貌,魅惑的眼神。
最重要的是,由于海水在陆地不能长久保存,海人想要世世代代生存下去,就必须吞噬掉女娲所造的那些孪生兄妹们。后来随着时代的演变,海人分支形成了海人一族。
可能女娲也不曾想到,人类在被放逐到大地之后,经历万千年时间的变迁和沉淀,早已被尘土本身的浊气所侵染,也早已忘却最初被赋予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