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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意外的归途

“死灵法师(Necromancer)是肯德尔大陆上最神秘、最强大的存在——如果不算上古龙们的话。与德鲁伊一样,死灵法师们也维持着绝对中立的处世准则。他们被认为比守护自然与生命的德鲁伊更上一阶——维持的是世界生与死的平衡。曾经活跃于俗世中的死灵法师只有寥寥数人,未曾出世的也不会比两只手的指头更多,但他们的名号却是在历史上都赫赫有名。每当大陆的生死平衡面临被打破的危机时,便会有他们的身影出现。譬如臭名昭著的尔拉里堡大屠杀,名为贝尔?血口(Bell Bloodmouth)的死灵法师一夜之间便屠杀了整个城堡中的一千二百人,绵延数十代的繁荣之城从此成为一座恐怖的死城。事后贝尔曾到费考墨发表了一篇对于死灵法师史上最长的一篇演讲来解释这场屠杀的缘由(合计一百二十八个字)。这也为他赢得了史上最健谈死灵法师的称号,全文摘录如下:……”

——《死灵术和它的使用者》,佚名,第三十二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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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纯白的光芒散去,狂战士的上半身已经不知去向,依然庞大身躯颓然倒地,鲜血喷涌而出。使出全力一击的乔安娜勉强站在一旁,气喘不止。使用圣阶之力要用凡人的肉体承载神的力量,这份作为代价的痛苦,若没有强大的意志力是绝对难以承受的。

“尼尔,小队救助伤员!其余人,搜索!”乔安娜喘息着,焦急地下令。

数发圣光弹照亮了这一片的密林,一时宛如白昼。训练有素的圣骑士们快速搜寻着周边的森林,遮挡视线的树木也被几锤砍倒,周围的视野瞬间清晰起来。除了眼前这随意变换形态的怪物,并没有发现其他敌人的痕迹。

刚才被狂战士一击击倒的骑士有两人因震击造成的大出血已经重伤,另外两人严重骨折,其余众人几乎都有轻伤。乔安娜看着眼前惨淡的景象,狠狠地把圣锤扔到地上,“该死!该死!”她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达格很想上前去安慰她,但四肢酸软的几乎动弹不得。这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直在骑士阵型正中的他,也用法师脆弱的身躯承受了两次狮心术,缺乏锻炼的肉体几乎已经被榨干到极限。现在法术的时限已过,好像成桶的铅水灌进了他的身体。

乔安娜走到重伤员的身旁,依次跪下为他们祈祷。治愈之力并非她的专长,急救和包扎还是由一旁的其他随行教士完成的。达格看得出她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悲伤与自责。

“这怪不得你,或是任何人啊,毕竟以对抗死灵术的战术,对抗一名会突然变身狂战士的法师,有所伤亡是在所难免的。”达格想要开口告诉少女这些,但发现自己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全的黑暗突然笼罩了这个营地,周围的一切都看不见了,营火、乔安娜、受伤的骑士、受惊的坐骑。刺骨的寒冷随之袭来,达格倒在地上,整个身体逐渐僵硬,甚至连眼睛都无法闭上。但他的精神还完全清醒。“糟糕,这是……诅咒。是刚才的死灵法师……”他感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然后被扛到一只巨大的野兽背上,接下来便失去了意识。

一片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

达格还是孩童的时候,时常会做一个同样的梦: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雪地中,他孤身一人冒雪前进。狂风吹着鹅毛一样的雪花打在他的脸上,让他不得不伸出手来挡住眼睛才能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双腿都发酸了,站定休息,才看到远远的前面有一个身影。虽然模糊不清,但他知道那是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有着雪白的皮肤和鲜血一样的眼睛。他不断地向那个人影前进,越来越大的风雪让他的脚步逐渐困难。但当他到达刚才少女所在的位置时,却又空无一人。一种深邃的孤独感突然侵袭他的全身。达格并没有悲伤的感觉,但是眼泪却不停地掉下来。

“啊。”和孩童时一样,达格又是在梦的这个时刻惊醒。他摸摸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水。他猛然坐起,眼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自己在昏迷中被带回了橘猫酒馆。

旅法师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四肢俱在,只是有些虚弱。干燥的喉咙和空虚的肚子不知道多久没有饮食了,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他的靴子好好地放在床下,慌忙地穿好冲出房间门,急忙忙地下到大厅,看到妮娜和赛尔已经在吧台后面准备开业了。

“达格先生,您醒啦!”两位年轻人见到他,露出欣喜的表情。

“是的,嗨,你好,妮娜,你好,赛尔,”旅法师语无伦次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听着,我是怎么回来这里的?”

“啊,您看来完全不记得了,达格先生,”妮娜略带担心的说道,“是乔安娜小姐昨天把您带回来的。您当时正昏迷着。”

达格迅速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不,完全没有这部分的记忆。他眼前最后的景象就是在营地中打倒那名会变形术的法师后,被死灵法师施加诅咒昏死过去。“那乔安娜呢?”

“是这样,她在昨天深夜把您扛进屋子,放在床上之后就走了。不过她还坐下和我们聊了一会儿。”赛尔回答道,“不过她的力气真是大啊,这么清瘦的一个女孩子,感觉扛着您就像是扛着一件衣服一样……”妮娜在一旁也是不断点头。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那她看起来怎么样,受伤了吗?”

“受伤?哦哦并没有,不过她看起来十分疲惫,身上也穿着板甲,似乎是刚刚战斗过的样子。对了,她还让我们告诉您,在您中诅咒后,他们击退了那名死灵法师。但是,若继续旅程实在太危险和勉强,所以她先把您送回这里,自己先回到因加雷,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妮娜眼神看向上方,显然是在一字一句地回想乔安娜的话语。

“啊对了,她还说,您因为中了诅咒,昏睡了一整周,呼吸心跳都很微弱,好像冬眠一样,所以嘱咐在您醒后要立刻进食进水,最好是麦粥之类好消化的。”妮娜继续回忆着,“还有,她说让您在酒馆安心休养一阵子,保持低调。不用担心,会有人保护你的。之后她会来联络你。”

“就是这样?”

妮娜点了点头,看向赛尔,年轻的男孩也坚定地点点头。

旅法师放松地倒在吧台的椅子上。啊,看来乔安娜这孩子度过了危机,也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好了。“能给我一杯水和一碗粥吗,用柜子里的熟燕麦和井水就好。”达格疲惫地说道。

旅法师喝着妮娜递过来的热粥和清水,感觉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些。“这段时间酒馆还在营业吗?”

坐在对面的赛尔点点头,“是的,平时的熟客都会正常过来。另外因为您那晚被圣教军带走的故事已经传遍附近所有的镇子了,所以过来酒馆八卦的人几乎让客人多了一倍,我们每周已经要进货两次了。”

达格有点儿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不在的时候生意反而会更好。“辛苦你们了,不过我还想再休息几天,还是要麻烦你们了。最近几天的工钱就加倍支取吧。”两位年轻人高兴地拍起了手。

达格吃完碗里的粥,又用清水漱了口,拒绝了赛尔的搀扶,自己爬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他依然在努力思考着乔安娜的话。“看来我在诅咒的作用下昏睡了一整周,从症状上看似乎只是'深度疲劳'(Extreme Fatigue)之类的。乔安娜处置的很对,与其面对强行解除的副作用,不如等其自动消退。”达格继续掰着指头计算着时间,“一周就赶回到布佛,看来乔安娜也是昼夜兼程。大概是把我捆在马上吧……”想到这里旅法师按了按自己的腹部,才发现自己的腰和胸口确实疼的不敢碰触。“不过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到这里呢,那个死灵法师的目标明显是我。把我直接带回因加雷不是更加安全吗?”旅法师想着这些,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回来后的第四天,除了肌肉的酸痛,旅法师感觉自己的身体已基本恢复如常。本来考虑低调的不再露面,但这几天在房间里偷听到的大厅中的议论,似乎自己回到布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东岸,躲藏在酒馆二楼似乎不足以销声匿迹。另外几位本来只是帮工的年轻人也太过辛苦,达格索性便大大方方地回到吧台迎客。哪怕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吃饭穿衣这些事情,还是要花钱的,生意也一样要做。

于是之后橘猫的大厅夜夜爆满,对于肯点上一杯啤酒,不断追问他这一路和“美艳的教会圣女”同行故事的酒客,达格不断微笑着解释对方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颇有男孩子气的女孩,一面对自己这一路的见闻闪烁其词;而对于只是坐在一旁看热闹不肯消费的闲人,达格则毫不留情地挥动抹布把他们赶出去。

只是一周这样的生活便让达格不胜其扰,每晚的酒客也是只多不少,自诩为见过一面就能记住别人的这位酒店老板也开始对不断涌现的面孔感到力不从心起来。于是他每天早上便偷偷从酒馆后门溜出去,跑到布佛镇唯一的图书馆里查阅年轮的相关资料。说是图书馆也许太过抬举这座建筑了,其实它是本地老头开的一家旧货店。这幢建筑相当大,过去应该是属于某位贵族的居所,不过现在破旧的恐怕连流浪汉都不愿居住。整个二楼都是不知哪里来的旧书,一楼则是贩卖旧衣、旧餐具和废家具的商店。

达格花了几天时间把几百本旧书都翻阅了一遍,其中关于年轮学的书籍有四五本。他付给店主几个铜板,便带着这几本破书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

旅法师把书籍摊在桌子上,却又思考起来。既然乔安娜选择把自己送回这里,而不是抓紧去取回笔记,可能是觉得在被追踪的情况下贸然取出笔记太过危险了吧。或者说圣骑士们已经找到了他的仓库,把笔记带回因加雷了呢?毕竟圣教军中有掌握奥术追踪和逆解法术的专家也毫不稀奇,毕竟当时遇袭的地点离藏书的山洞也只有半天的路程,找到并不算太难。或者乔安娜也是想先把我安置回这里,自己再回去汇报相关情况,再带队前去取书呢?这样想来似乎更加合理。

达格摇摇头,把这些思绪先放在一旁,打开第一本书。啊,《年轮学入门》,自己当时入门观星学时读的第一本书。不过好像不是拉尔著的那一版,不过估计差不多了。旅法师一目十行地翻着页,“《恒星、行星与传说》《观星的准备》、《星座——不止是行星的集合》、《星轨计算的历史》……啊这里,《年轮的计算》。”

达格详细地阅读起这一章,复杂的公式让他尘封的知识被唤醒——虽然让他动笔计算的话,恐怕十遍也算不对一个结果,但旅法师还是明白每一行计算大致是在干什么的。但看到眼睛酸痛,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结论。这种感觉让他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放弃了法师这一行而成为了一家酒馆老板。

房间的门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请进。”

推开门缝的是妮娜。“那个,达格先生,楼下有人找您。”

“我猜不是乔安娜吧?如果还是来八卦的人,还是说我不在就好。”

“并不是,是两位游侠打扮的人。他们说自己从因加雷而来,有消息要带给您。”

达格赶忙合上书,说,“那我立刻下去。可能是乔安娜的消息。”旅法师推开门刚要走出去,又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塞满施法材料的法师腰包系好,并在后腰别上一把匕首,才抬腿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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