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怎么穿得这么素净啊....”
幼蓝端来首饰盒,只见东枝宁朝麻利地穿上一件蟹壳青色的长裳,神色淡然。
“那又如何,他又不是贵客,便是日后天天都要见的,难不成我还日日妆洗见他?夫妻之间,就更当坦诚相见,我有什么不好早早显露,免得日后被人说去矫揉造作。”
东枝宁朝从首饰盒里找了一支青色的绢花斜斜簪进了发髻中。
“怎么样?”
东枝宁朝对着幼蓝道。
“小姐本身就是丽质难掩盖。”
幼蓝收拾着床榻。
“五皇子来了,三妹妹你可梳妆好了?”
陈衡昕作为主妇,特意来后院催劝着东枝宁朝,一方面是怕东枝宁朝不愿去见周曙言,一方面也怕东枝宁朝出言不逊,还得给东枝宁朝说一说宫里的礼仪规矩。
“我好了,陈姐姐。”
东枝宁朝又拿了一支浅粉色绢花金丝簪钗进了发髻中。
陈衡昕牵着东枝宁朝的手缓缓走至前厅,一边走一边同她说着礼仪。
“我知道了陈姐姐,你怎么比我二姐姐还要唠叨...”
东枝宁朝不忍吐槽了出来,陈衡昕委实怕她在周曙言面前失了身份,今日又有那二房苏九月一旁候着,虽然只是个二房,不足挂齿,但瞧着这二房面相,便知不是一位好惹的,必定得第一次到家拜访,就先立下气势。
“别让人轻贱了你自己个儿。”陈衡昕道。
东枝宁朝踏进正厅,便看见了东枝引安与周曙言正端坐在椅子上,她款款而至,道:“东枝宁朝见过大哥哥,见过五皇子。”
东枝引安点头示意着,周曙言看了东枝宁朝一眼,言:“请起吧,三姑娘。”
周曙言见东枝宁朝入座以后,道:“九月,给三姑娘上茶。”
东枝宁朝一听,便知道他又要给自己下绊子,心里便想着各种小九九。
只见苏九月穿得果然与周遭侍女不同,衣服纹饰皆是上上品,东枝宁朝叹了口气,正要去端那茶盏,突然想到一计。
“哎呦....”
东枝宁朝没抓稳茶盏,滚烫的茶盏撒了东枝宁朝一胳膊肘,幼蓝一急,拿着帕子便去看东枝宁朝有没有烫伤。
不料,幼蓝一翻东枝宁朝衣袖,竟把手臂内侧的一处烧伤漏了出来。
周曙言看着东枝宁朝手臂的伤,恍然一下子,想到了华玥被私塾里的大火燎伤的一幕。
“三姑娘可是去过....去过朔州。”周曙言开口问道。
东枝宁朝没理会周曙言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苏九月同着幼蓝却是全然明了,幼蓝急忙忙用帕子盖住了东枝宁朝手臂的烧伤,东枝宁朝不明所以,故言:“回五皇子话,臣女去过朔州。”
周曙言一下子起身,向前走了数步,道:“三姑娘可有印象,是多会儿去的朔州吗。”
东枝宁朝觉得周曙言动作反常,便一连向后退了数十步,道:“臣女...臣女已经大致忘却了时间了。”
周曙言眸中的火光黯淡了一些,东枝宁朝此时蒙在鼓里,一时不知所措。
苏九月站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下。
“五...五皇子...”
东枝宁朝传了眼神给东枝引安,东枝引安起身拉住周曙言,将他拉回了思绪,周曙言晃过神来,道歉着:“对不住,我只是觉得三姑娘同故人很相似。”
东枝宁朝浅浅一笑,道:“不打紧,许是五皇子看错了眼。”
周曙言转过身,却是合了目。
不是她,不是她,华玥不会有这么沉稳的性子,不会一口一个臣女自称着。
周曙言啊周曙言,你自己忘却了吗,华玥已经过去了,她永远都只在朔州了。
“过两日是我母后的忌日,父皇意为让我带着你去祠堂里见一见我母后。”
周曙言缓缓坐下,面容神情又是恢复了。
东枝宁朝挽了袖口,也是缓缓坐下,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臣女必须得听命。”
周曙言听她这话,隐隐含有勉强之意,道:“怎么?三姑娘这是不想去四趟见我母后?”
东枝宁朝也不知晓这周曙言什么气性儿,便一味地听从陈衡昕的意思,把他仅仅当做是最普通的客人,便是不冷不热地答道:“臣女并不是这个意思,能够得见先皇后已经是臣女的荣幸了,怎么还会不想去见呢。”
周曙言起身,走至东枝宁朝面前,仔仔细细瞧了瞧东枝宁朝的面容,言:“三姑娘倒是好口才,会拍马屁。”
东枝宁朝抬眸,两人直直对上眸瞳,却都是心中有一丝的异样。
“五皇子久居深宫,莫不是以为谁说的话都是在恭维虚敬罢。”
东枝宁朝避了目光,周曙言怔了一下,嘴角渐渐浮现了笑容,道:“东枝大人,您这个三妹妹果然与旁人家的贵女不一样啊。”
东枝引安起身,行礼道:“臣这个三妹妹自小便养在深闺里,不懂得礼数,还望请五皇子莫怪罪于她。”
周曙言背着东枝引安,正欲开口道,没想到却被东枝宁朝抢了话语,她浅浅言:“五皇子这意思是,偏偏众女都得像一个模子,一个嬷嬷教习出来的一样吗。”
周曙言看向东枝宁朝,皱了眉道:“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堂中顿时无人开口言语,就连呼吸声都小而又小。
“臣女知道啊,臣女是在和五皇子说话啊。”
东枝宁朝缓缓站起身,便是一点也不胆怯地瞧着周曙言。
“五皇子,您别....”苏九月欲想将两人怒火平息,可没想到两人出了奇的一致对外。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两人异口同声。
这下难堪的便是苏九月一人了,陈衡昕虽然不是东枝宁朝的嫡亲姐姐,但好歹与东枝宁朝交情甚好,看到此幕,便也觉得东枝宁朝日后就算嫁入五皇子府中,也能驭下有方。
“那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可吼的。”
周曙言久而回过味来,开口道。
东枝宁朝也是不示弱,言:“若是日后嫁入五皇子府后,我为正妻,九月姑娘为侧房,这样的事情更是多了去了,我也不是闷着气不说的那种,若是真心惹到我了,便是吼她两句又如何。”
周曙言微微拧了眉,道:“你这是不容九月了。”
东枝宁朝背过身去,言:“不是不容,是有礼凭规的容,面如此时两位主子说话,一个侧房插话进来,意欲何为。是真心想劝架吗,还是借此营造出侧房你温柔知礼,与正妻咄咄逼人气势不同的感觉,从而邀宠至幸。”
苏九月的额头上渐渐浮现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如今觉得东枝宁朝是不同于华玥的,她会思考,会换角度来揣摩人的心思。
就连刚刚苏九月那个动作,那个动作蕴含的意思她也看得一清二楚,不能留啊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