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纾从花苑回别馆时,天已经要黑了,寒音怀里抱着把剑站在院子里,看见她便道:“二哥已经进宫了,你略收拾收拾,随我赴宴。”
她把随手摘的青枝转在手里,快步走过去:“我又不会走丢,小叔叔不用等我的。”
寒音将剑拿在手里,道:“难说,师尊出门前嘱咐我好生看管你,你就安生些,莫要整日出门玩闹。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他们上卿?”
“嗯。”她理一理衣袖,“我一向觉得咱们这辈儿,就花柔和你能称得上杰出者,却不想云熙这里还卧虎藏龙,这位大人跟咱们差不多大的年纪就能在云熙朝堂位比丞相,谈吐不凡,啧,是个清贵才子,却不是个痛快人。实力莫测,极善察言观色,四两拨千斤之功怕是二叔都要让步,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小叔叔扭头看了看路口,点头道:“有理。既如此,以后少来往吧。”说完就先往前大步走去。
她又啧啧感叹两声,却见寒音已经抛下她大步流星往前走了,“寒音,不是,小叔叔,你倒是等等我……”
等她们叔侄两个到的时候,席中已有不少人了,等了片刻,云熙皇帝派人来说国务在身,恐不能亲临,请在座众人先行开宴。他的肱骨大臣都在这儿了,也不知是什么国务,如此牵绊……
寒纾拿起汤匙,云熙国不愧为富国,放眼席上,王公大臣,皇亲国戚,文臣武将...富丽堂皇财大气粗。专门设这样的宴席款待他们,这是把面子给足了啊,难怪她爷爷最愿意跟云熙国来往。
她和小叔寒音、二叔寒祁,还有一起来的一行人都坐在东上席,对面是他们云熙的几个皇子,后面的似乎是些贵胄权臣。
云熙皇室有九位皇子,一位公主,从玉字辈。大皇子云璋是个书痴,虽酷喜读书却不懂变通;二皇子云瑾文才武略算得上乘却因幼时生病腿脚不便难继大统;三皇子云瑞是个武才但到底少些聪慧;四皇子云琪偏安享乐喜好出入茶馆戏院;五皇子云瑛胆小怕事畏首畏尾终是登不得台面;六皇子云璀倒是善谋略却天生是个病秧子;七皇子云璇因母妃是烈曜国公主而常受皇帝防备;八皇子云琮生母身份低微从小不受宠爱;渝罗帝姬云琳倒是从小聪慧身份高贵备受宠爱,却是个女儿身;只余下九皇子云玖,聪明机灵,生母生前是皇帝宠妃,爱屋及乌皇帝对他也格外偏爱,只是从小养在宫外,年纪小爱玩闹些。
九皇子从小被养在宫外的经历倒让她有些同命相怜之感,一边儿数那几个皇子,一边嘀咕:“这云熙国皇帝福气不小啊,九个儿子,一个比一个长得好,”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诶?九皇子没来?”
寒祁却瞥楞她一眼:“你姗姗来迟,还有心思管人家来没来,不是饿了吗,吃你的饭。”说着把自己跟前儿的菜递给她两盘。
她撅撅嘴,夹起菜时才听人通传:“九皇子到~”
寒纾便将菜放回了盘里,又斟了杯酒拿在手里,眼睛却看向走进来的九皇子——金镶玉冠,一袭龙纹白锦宫装,腰戴双龙戏珠白玉佩、翠竹香袋、小折扇。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目光相接,是腼腆羞涩的一双大眼睛。
小皇子长得真不赖,寒纾便冲着他毫不吝啬地露出笑容,只看了一下,九皇子就避开了,急忙落座,便再也不看她,寒纾心里纳闷儿,小皇子这是怕她?
她回过头问:“小叔叔,我今日有不妥?”
寒音看了一眼,道:“并无,一切如常。”
她纳闷儿:“那他们怎的跟见了怪物似的,我长的奇怪吗?”
寒音亦不解,寒祁接过话儿去:“云熙但凡有身份的闺阁女子哪个不是规规矩矩,一举一动都得体有礼,哪个像你这样的,抬头就明晃晃的一脸笑,还跟谁都笑,一看就不怀好意。你要再这样傻笑,这顿饭后人家就有的说了,古有佳人不苟言笑一笑倾国,今有寒少主见人就笑吓怖众人。”
啧啧,真损呐~真不知长着这张嘴他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还将人家公主糊弄到手了。您怎么偏偏成了云熙的驸马呢?您这长舌之功应该做个战时前锋,仗都不用打就把敌军气死了。
她虽这么想,却没有真说出口,二叔这人除了偶尔唠叨,还是很疼她的,挖了挖耳朵,果见九皇子目光闪躲小脸白里透粉,觉得这小皇子也挺有趣的,但也不好意思再去看人家。
二叔跟他身旁的一名亲信说话了,小叔闷葫芦在细细地擦他的剑,她也就没了意思,想偷溜出去又碍于不认路,只能接着东张西望,远远的望见梁澌坐在对面的上中座,抬头撞见她在看,便拿起了酒杯,“请”。她点头,回敬。不得不说,即使是奢华筵席,济济一堂,梁澌坐在那里,也还是让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