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祁是云熙的驸马爷,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寒族作为水华境的大族,是在场无论皇族还是官员都想结交的,在场最能代表寒族的,就是寒少主了。尤其是她看起来年纪轻轻,姿容姣好落落大方,有寒族少主的身份加持,自然会有不少人想来她攀谈。
寒纾正无聊,是来者不拒的,可每次有人过去敬酒攀谈,要么被寒祁笑着拒绝:“家中小辈福薄历浅,恐怕难担大人这杯酒。”要么就是被寒音冷脸相对:“她不喝。”一来二去,也没人再过去自找不痛快了,都回自己的位子上安心吃酒。
寒纾只得专心吃饭,待吃到多半饱时,云熙国主才带着渝罗帝姬“姗姗来迟”,原本这场姻亲是云熙牵头儿,设宴更是云熙的东道主,这种场合,如若迟到,定会让客人觉得有所怠慢,想来必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一落座儿,父女俩就朝寒族几人这边儿看过来,“朕听闻,寒族嫡系也来了人?”
“是,陛下您看,那位小姑娘就是了。”皇帝身旁的一个宦官接过话头儿,一屋子人都朝寒纾看过来。
她不禁打了个激灵,万分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筷子,心里暗暗诽腹:自己可是真的担不起他这声儿小姑娘了,都两百多的“高龄”了……
她自然不怯场,从容自若地擦了擦嘴,二叔看过来:“阿纾,去见个礼。”
“嗯,”她点头,从座位上出来,作了一揖:“寒族寒纾,见过国主。”
“嗯,早就听闻寒族少主是承了天地恩泽的,今日一见,朕方才信了。哈哈!来人,将前日掂水寺进献的黄金符给寒姑娘送去。”
这可真是没由来的厚爱。
“多谢国主。”其实她更中意皇帝面前那盘儿削纸金丝面。
“父皇偏心啊,女儿都没有这样的恩赐。”清婉动人的声音很是动听,寒纾看向皇帝东下首正扯着皇帝袖子向他撒娇的渝罗帝姬————头戴双凤衔珠金翅步摇、蜜花色云锦朵儿珠花,耳坠镂金叶子,一袭团蝶百花烟霞曵地裙,金枝玉叶大袖衫;瓜子脸,跟九皇子很像的大眼睛,高鼻小嘴,的的确确是个很鲜嫩的绝色美人。这美人不可欺,未来的二婶儿更不能得罪。
她只能笑道:“寒纾可没有夺人所好之理,只是这黄金符既然是御赐,便只能拿其它的换。”
说着从袖中拿出前些天她爷爷给的匣子,让侍从呈给渝罗帝姬,“这是凤凰璠,寒纾今日便借花献佛,将它赠给帝姬,权当贺礼。”凤凰璠一直被称为至宝,虽未见过什么真正的用处,但由于它长的实在至宝,匣子一递出去,她觉得自己心都疼的一抽抽儿。
侍者将匣子打开,光芒顿起,周身碧色水滴状,中心内含一块鲜红如飞凰的深血色斑纹,拿起来看时,真真如一只九天飞舞的凤鸟,美极!
“老臣曾听闻,这寒族至宝凤凰璠,是通灵的,即便是凡族人佩戴,也能护身辟邪。少主将此物赠与公主,足以见寒族嫡系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公主好福气啊!”说话的是位老者,白须皓眉,颇有仙风道骨。
有人附和:“丞相所言极是啊!”
她抬眼去看,原来这便是云熙那位传闻中了风的丞相,怎的与之前所听的传闻不大一致?所谓的“丞相病重,上卿代为处政”,想来实际上是“丞相想歇,有意授权上卿”。
可见这传闻都不可信的,她心里如此想着回到座位上。
渝罗帝姬自然高兴,眼睛都笑的弯弯的:“借丞相吉言。”
一番寒暄客套,才听见九皇子道:“本宫来时听闻,别馆起火,所幸烧的不大,只是烧了东厢,不知是否有碍各位贵客的住处……”他看向寒族这边。
寒纾点头:“不瞒殿下,在下住的正是东厢。”
席上众人惊讶,这寒少主怕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一来昆照就被烧了房子,怎么谁的都不烧就不偏不倚烧了她的住处?
“那少主可有其他中意的居所?”皇帝咳了一声,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停了。他没问起火原因,只问她有没有中意的居所,看来今日他姗姗来迟定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她不禁轻笑,这住哪儿还不是住,随缘吧。正要答话,被二叔止住,转头看向寒祁,二叔摇着扇子低语:“你若是住在皇宫未必习惯,还是斟酌一二。”
寒纾随即了然,若真的由皇帝去安排只怕就得住到皇宫里去了。可她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又能住到哪里去呢?
梁澌正低头转着他手里的杯子,神情莫名。她脑子转的极快,既然好奇梁澌,倒不如就趁此机会,与他拉拉关系。
便忙改口道:“陛下,在下听闻上卿大人也是水华人,既是同乡,想必风俗习惯都会相近。寒纾,可否就在梁大人府上叨扰几日呢?”说着看向梁澌。
“只是不知,梁大人是否介意。”
皇帝也看向了梁澌。
梁澌颌首:“臣无异议,只是舍下鄙陋,恐怠慢了少主。”
不知道这话是在婉拒还是在谦虚,若是在婉拒,寒纾虽然厚脸皮,但此刻也磨不开面子继续坚持借住。关键时刻还是二叔助了她一臂之力。
只见观榆君淡淡一笑,绵里藏针道:“旁人不知,泠华君难道也不知,我这侄女打小儿就被养在对决场,最不怕吃苦;又或是,您觉得贵府门槛太高,这孩子迈不进去。若真如此,你大可直言,免得不知情者说寒族仗势欺人,强买、强卖。”
说到最后,寒祁手里的扇子“啪”地一声合上了,众人都察觉到了观榆君话里的一丝不耐,原来这看着好相处的观榆君态度竟然如此强硬。
这一番话下来,梁澌只能客气道:“梁某不敢。”气氛之牵强,活像是寒祁在逼良为娼似的。
许是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云熙皇帝忙插话儿:“既如此,少主就在梁府住下吧,上卿毕竟是水华人,少主在梁府暂住朕也放心,所需物品由宫中一应供给。朕会派人加紧修缮别馆,在此期间,少主就托付给梁卿了。”
梁澌不大乐意,寒纾也看出来了,但事已至此,只能顺势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