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寒族的散修,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显然梁澌能在云熙朝堂混的风生水起,他不会是那匹“初生牛犊”。要么是他修为实在高,高到足以睥睨寒家一众修士;要么是他背后有所倚仗……
来不及细想,寒纾笑眯眯地藏起心思,故作懵懂道:“嗯?不知大人觉得我哪里不安分了?”
梁澌没有跟她绕圈子,冷冷一笑:“姑娘与梁某都心知肚明,你来此借住并非我愿意,梁府不是寒族更不是你的对决场,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姑娘最好是安分守己,不要惹是生非给府里徒增烦扰。”
他竟然就这么直白地警告她?若非她从小就听阴阳怪气警告恐吓长大,如今早就该哭着跑开了。
滴栏怒斥:“放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们姑娘说话!”
寒纾不在意地抬手制止,笑道:“噢!大人是怕我像在寒潞那儿似得掀了你的屋顶?我看大人这屋顶挺结实的啊,再说你也听见了,事后我可是被她卖到妓院了呢!”
梁澌眉头一皱:“你一个姑娘家总提这种有损名节的事,难道真的不怕人言可畏吗?方才与那人说话的时候不是很明白吗,如今又装什么糊涂。”
寒纾见他这样,所幸不跟他胡搅了,挑眉无奈道:“大人才刚拿我当完垫脚石就让我收敛点,若论翻脸无情您可是绝对当得起第一。可您若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也不会让我站到这里。”
说罢她已收了笑脸:“我听说二叔与渝罗帝姬成亲的日子往后延了,你怕是不得不多忍受些时日了。不过谁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既然已经在这儿了,就算大人不乐意,那些说出来对你我都不好的话,也还是不要说了。”寒纾利落的截住话头儿,等着梁澌带她去住处。
梁澌皱皱眉头,才对旁边的老者说:“徐老,你带她去挂月轩。”
呸,翻脸无情,白瞎了一张好脸。
“姑娘请。”管家笑容可掬,寒纾点点头跟着他走,待稍远一点儿,边走边问:“你家大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我心里打个底,平日尽量不去麻烦他。”避着他些省得麻烦。
徐虚笑着道:“吾家君性素泠然,虽于高位,不以权压人,终日素衣青衫,勤于政事,甚少到挂月轩去,姑娘大可放心住下。”
这管家古朴,说话也简略,声音听起来很慈祥亲切,可他这话,怎么听都是在夸他家梁大人啊,果然梁澌不好糊弄,他家里的人更不好糊弄,这梁府她真来对了吗?寒纾眼角儿一抽,干笑道:“好,好。”
管家没再答话,将她和滴栏领到东院门口,才徐徐有礼地说道:“姑娘,就是此处了,老奴告退。”
寒纾看了眼这院子,拱拱手道:“多谢徐老。”
相比这个院子的样样齐全、灯火通明,寒纾和滴栏这样只带了几件衣服的人就显得格外单薄。天说这云熙财大气粗,也不至于随随便便一个客人就当公主来招待吧……更何况,这主人,还是终日素衣青衫的、勤于政务的、泠然如冰的梁澌?
一进去侍女小厮都排成排等着她们支派,寒纾问那领头的:“你们都是梁府的吗?”
“回姑娘的话,奴婢们都是宫中的婢女,皇后娘娘亲自挑来服侍姑娘的。”
她点点头未答话,滴栏跟着她径自走进屋去,低声道:“陛下派了这么多人来,莫不是要监视姑娘?”
寒纾摇头一笑:“监视倒也不至于,倒像是怕得罪了我,把公主的待遇都给了我吧。”
“那不正好,姑娘在灵泉域过得简单,正好趁机适应适应被这么多人服侍的感觉,小的看那潞姑娘屋子里也是有许多侍女的,姑娘贵为少主,难道不该比她多几个吗?”滴栏提起寒潞就有些不忿。
“我看是你懒怠了想趁机歇歇吧!”寒纾歪头一笑不置可否。
外面的人还跪着,滴栏将她们叫起来各司其职,竟有好几个丫头是专门侍奉寒纾的。屋子虽然大,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终究是有些拘束,寒纾见有个小丫头要给她脱鞋捏脚捶腿,便忙从藤椅上“嚯”地站起来,登时地上跪倒一片,更有甚者瑟瑟发抖。
寒纾被这景象吓了一跳,气焰顿时熄了一半儿,一想到人家渝罗帝姬居然从出生就忍受这么多人的“服侍”,简直要给她竖起大拇哥!眼睛扫了扫这跪了一地的人,暗暗压火。
骂不得啊,骂不得啊。
为了避免明日梁府的人传自己是个脾气不好的老妖怪,她默念了几句清心咒,抿出一抹笑,亲手拉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侍女,亲切道:“快别跪着了,我自己简单惯了,这些顺手的事就不劳烦你们了。”
“滴栏,你先带她们下去吧。”
滴栏只好将人都带了下去。
等宫中这一行人都走了,寒纾才瘫下身子,回到藤椅上,开始思量自己是不是哪儿得罪过梁澌,怎么他就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呢?想来想去,哼,这人八成是跟寒族有点儿过节。梁澌若不是个水华人,爷爷或许不屑于他,但他偏偏是个水华人,爷爷的意思就是,即使不能为己用也要与其交好。像这样的权臣,往往有些高明手段,日后她承继族长,也需要这样的帮手。
一般想拉拢人,要么投其所好,要么抓住把柄。可梁澌这人虽然跟自己年纪相仿,却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做事滴水不漏,眼睛又很毒辣,许多真情假意他分的明明白白,哪里是好糊弄的。
从寒潞一来云熙就迫不及待地拉拢梁澌来看,爷爷亦给寒潞授意了,这样无形中拉拢梁澌就成了她与寒潞的一场博弈。输赢先不论,梁澌这个人若是不能为友倒也罢了,真的倒向寒潞的阵营那也是件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