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
十二点，夜。
“顾总，我们已经到了花王堂区的澳娱皇家赌场。”许言走下车，替顾北城打开了车门。
“这条路，一直没怎么变。”顾北城下车，正欲走进赌场时，侧眸望见了此刻深夜赌场外，正在马路边酣睡的赌徒。他们从总统套房到露宿街旁，取决的不过是今夜手中筹码的简单一博。而这样的现象并不只此一例，在澳门这座东方赌城之中，以星星点点密布的赌场为圆心往外辐射，覆盖着的是来自全球的赌徒。
“许秘书。”顾北城抽走了望向街边的视线。
“顾总，我在这里。”许言走到他身旁，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安排财务那边，把这些人返程的机票退过来。”顾北城淡淡道。
“好的，顾总，属下等会儿就去办理。”许言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顾总，这些人看样子是输的倾家荡产。如果这次回程，今后还会再来赌场光顾吗？”
“一次赌徒，一世赌徒。”顾北城忽然用粤语道：“他们只会担心如果赌场不在怎么办。”
他抬眸望向面前敞开着的赌场，由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工作人员往场内打氧气的缘故，此刻甚至从大厅内涌出来的气息都会让人感到神经兴奋，就在这样真实与迷幻交杂的氛围之中，酝酿着今夜的纸醉金迷。回眸处的广场，此刻正上演着充满烟火气的金龙表演。顾北城的眼中几番明灭，只道：“但不是每个赌徒都一样。这里的观光客也很多，带着几百块进赌场，小心翼翼地玩一会儿老虎机，输光不过就出门看场金龙表演作罢。”
“顾总，您说的有道理。”许言道：“属下从来没有管理过赌场生意，对这些都不甚了解。”
“赌博不过就是一场娱乐，过分去赌，其实未必会赢。”顾北城最后说道：“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赌场盈利的方式就是抽水。再厉害的赌徒，最后都赢不过赌场。”
顾北城说罢，没有在赌场门口再过多停留，走进赌场后，前台的服务员很快向他走来并递过一张房卡，恭敬道：“顾总，这是我们赌场新装修的黑卡套房，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晚点。”顾北城抬手接过房卡，忽然问到了正题，“封蔚现在还在派出所拘留么。”
“是的，顾总，公安检查厅的人是在今天上午十一点过来，以非法勾结他人洗钱的名义逮捕了封经理。”许言对他道：“具体的情况，我们还要等到明天去警察局才能了解。”
“我向来了解封蔚这个人，虽然他会在管理上出现很多疏漏，但为人保守，不是一个会为了钱铤而走险的人。”顾北城冷冷道：“这次他恐怕是，落进了别人早就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也顺带想把万柏集团一起拉下水。”
“顾总，按照处罚情况，我们旗下的所有赌场，明天就要全面关闭接受调查了。”许言在一旁略微担忧道。
“我们的澳娱赌场，是官方认定的合法场所。”顾北城伸手，无意把玩着牌桌上的几叠筹码，“况且，合法经营的赌场本身都是阳光的，灰黑色收入并不会比普通的企业更过分。”
三两个筹码在顾北城修长的指间灵活地翻转。良久，他停住手上的动作，将筹码重新叠了回去，平静道：“万柏也好，世界各地的官方赌场也好，归根结底都是在非法的边缘做着合法的生意。而很多企业，即便不说也会清楚，相当一部分都是在合法注册的保护下，进行暗箱操作。”
“顾总，您说的对。”许言有些惊讶于他玩筹码的娴熟技巧，因为他这些年几乎从未见顾北城接触过牌桌，“属下也希望，在澳门这边的事情可以尽快解决。”
此刻深夜的赌场正人声鼎沸，顾北城将手插回口袋，只道：“许秘书，你也算难得来趟澳门。今晚要不要在赌场体验一下，当赌客的乐趣。”
“顾总，属下如果今晚输光了，就真得替万柏打一辈子的工了。”许言听罢，战战兢兢道。
“今天就当是万柏，请你过来赌钱好了。”顾北城平静道：“输的钱不作数，如果赢了就让你把钱带走，到时候在财务上记一笔就可以了。”
“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许言此刻有些心花怒放外加一点得意忘形，顾总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好心了。
“其实就跟放风一个道理，”顾北城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幽幽道：“你今晚赌完了，明天还是要接着干活。”
“顾总，您说的是说的是。”许言道：“我又没有今天赢了就卷钱跑的想法。”
“十赌九输，许秘书，不要怪我没提醒你。”顾北城在临走前继续道：“与自己对赌的不是运气，也不是庄家，赌徒就是在与狄利克雷、伯努利、高斯、纳什、凯利这样的大师对决数学，输赢的结果早就有概率学计算好了。”
“……”许言忽然觉得手里的牌不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