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突然出现的人。
对于你们来说。
就像此前的那个“讥讽”一样。
……
我有一个朋友,他以怀疑主义为生。
他被当局抓了起来,我们在同一批车里,我见到他真的很高兴,对他微笑,而他痛哭流涕,直呼:“我是搞怀疑主义的,但我不怀疑政府啊!”他这种姿态让我对他的敬意稍敛。
而他曾经告诉我,我们的认知都值得怀疑,就“值得”两字就布满疑云。
以此而论,我所知道的关于宇宙的所有一切都要划分在虚无穷和实无穷之中,实无穷里我准确的知道“1、2、3、4、5、6……”乃至往后一切,却难以相信“2+2=4”这是经验归纳概括所得。
我对事物的认知基于某种历史性的经验论,个人主观与客观是难明确其有无之物,他们可没有标签,挂在一片虚无之中或者我的脑子里。
我很快想明白这一切,并开始好学起来,我太过聪明,我学物理不过一年就发布了几十篇推翻并取代《相对论》的论文,而数学里没有我解不开的迷题,我计算出π的终末并倒背如流。回归文科,我的《意识流统计驯养生育文明圈奶n头乐结构力学式文体诗歌附散文》成为了文学史乃至文明史中前所未有的高峰,但因为太过深奥而不具实用性--未能畅销,只卖出5000余册悉知收藏于公司和当局各部门,因此没能评上加勒屯和平奖,实属憾事。
众所周知,评价一位文学家要从两方面评估,一是历史问题政史才能,二是畅销与否。我的《意识……》(以下简称《意识》(或许不会再出现))就差那一点,使我的文学地位略有瑕疵。
于是我转行做历史性文学家,同时期我舅舅被电梯压死。
死法是好的死法,让人羡慕,明显好过死于前列腺癌。但坏就坏在我舅舅他算的上一个作家,即便生前没发表过任何一篇文章,名不经传;这是书商和当局对他不信任的表现。但是书商还记得他,尤其在他死后正植我扬言要转行历史性文学家之际,出于我的伟大名声,书商在他半秃微亮的脑门里和自己一拍即合,他们找到我,要求我务必为我舅舅作一本传记。并考据他的一生包括病史。我不想合作,但也没反对--当局还算信任我,没必要自讨苦吃。
于是我考了执照。众所周知历史学家需要执照,操笔头子的作家需要执照,历史性文学家因此更需要执照,我之前操笔头子的执照那张橘红色的纸片已经千疮百孔,而现在我得到了一张通红的崭新的大执照,它热气腾腾,带有政局新风的味道。
拿到执照后我生起为舅舅作传的念头,毕竟舅舅是我亲戚,何况我和舅妈关系密切--我上小学时她是隔壁小学的物理老师,那时候年轻貌美、体形匀称近乎完美。
多说无益,我应该详解我为我舅舅作传的过程、思想斗争和历史体悟,但毕竟是说关于“我”的事,提及我舅舅他老人家已是偏题。不过挺有必要,因为一个故事(我是说真的一个故事)必然需要重大转折,它像肢体的骨节、心室的脉络、裤门的拉链,而写《我的舅舅》这本书就好似我人生的裤门拉链……重大转折。
众所周知,“书”不是一个名词,当然写完条条框框而留着家里的自我欣赏的也可以。而想要真正成为“书”,就要出版得到许可,盖上一颗美丽的章。
给我进行审核的就有我的怀疑主义朋友,这时他还没犯事,颇受重用。朋友的怀疑主义发扬光大,对我极尽苛刻,卡着我不上不下。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么一回想,我TM对他的敬意又削弱半拉。
然而我另有门路,我的师妹正好是审政处的副领导。被卡住的当晚,我提着一瓶人头马敲响了师妹的门……
师妹爱慕我,这是每一个像我这般有丰功伟绩的师哥的苦恼。
总之《我的舅舅》得了章,像我得了执照。
再之后,我犯了事,不出我意外是犯了“直露”的错误。
他们脱了我的西装革履,皮质盔甲,转手卖了我的新车--几乎新那是我买他们转手别人的车。
我被关到绿皮火车里,车厢里我扭头看到我的怀疑主义朋友。我对他嘿嘿一笑,他对我哭丧着脸,直呼:“我是搞怀疑主义的,但我……”
我被分配,一个新社会里,一个圈。我大概明白了,这是基于我的著作《意识……》而开展的新社会文明圈。
在这个文明圈里,我的身份是工地小工,我的妻子分配到户。在这里以往的身份和名字毫无意义,我们居住在老旧但高耸入云的楼盘里--这样看来当局的计划早就筹备。
所以在这个临时组成的家里,男人是f,女人是m。而我就是f。
m很高,相比于其他女人;就像我相比于其他男人。我的意思是我们很配套,像一副碗筷。m很漂亮,但我对她提不起兴趣。
我做小工很适应,我忘掉物理和数学公式、忘掉历史党性和民主革命、忘掉了逻辑思维和……怀疑主义。
我现在全然无用了,然而我会做板凳和涂漆。我还做了张床--分配时只给了张破旧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