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恐怕马上倒在血泊里的人便是她了。
就在小草还在胡思乱想时,有人解开了那缠在她头上的粗布条,她眯着眼睛,逐渐适应了这屋子里的光线。
小草依旧躺在冰凉的地上,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型架,香菱就被绑在那上面。
香菱的衣服上一片又一片的殷红,袖管里还滴着血,发髻散乱着,遮住了一半的面颜,头歪向一侧,不知是生还是死。
小草突然听到一个老妇人的声音。“管家,这位姑娘的供词你可是都写完了。”
“写完了,把她带下去治伤吧,别叫她死了。既然向她承诺要保住她的命,便要保住。”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小草心想,这便是那个老妇人刚提到的管家吧。
一个老婆子出现在小草的视线里,只见那老婆子一边解开香菱身上的绳索,一边嘟囔道:“你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若是早早就招了,何必受这刑罚之苦。在这些酷刑面前,就是一个莽汉早晚都得全部交代了,一个弱女子本就是别人的棋子罢了,还想当什么女英雄吗。不如早些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实在。”
那老婆子说完便将香菱从那架子上扶了下来。
有个男仆上前来,把香菱抗在肩上,向这屋子的门口走去,在走到小草身旁时,许是那男仆没抱稳,香菱的身子从他的肩上滑了下来,她的头离小草很近,小草甚至能感受到香菱呼出来的热气。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那男仆又重新将香菱扛在肩上。
小草听见那婆子的怒骂声。“没用的东西,白瞎了那些干饭。”
这时,有人来到小草的身边,她感觉到绑在身上的绳子被解开,随后,她被人拎到一张椅子上。
她的身体已经很是麻木,险些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她努力地坐正。
发现对面坐着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大概是那位管家吧。这位管家的气质很像她的主子,她有些害怕,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软,似乎马上又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宋竹很是温柔地看了小草一眼,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又将茶杯推到她的手边。“冷了吧,快将这杯茶喝了吧。一个弱女子,孤立无援之时,有些胆怯乃是人之常情,不必为此羞愧。”
小草早已被死亡的恐惧折磨得临近崩溃的边缘,茶杯微微地贴在她的手指上,感受到杯子上传来的温热,她冰冷的手指迅速地握紧茶杯,一饮而尽。
她感受到一股暖流沿着她的喉咙流淌进腹中,她对这份温暖很是贪婪,只可惜,没多久这温暖便消失了。
她人生中曾喝过无数杯茶,但她从未像今天这般对一杯茶如此的贪恋过,这会不会是她的最后一杯茶呢?
这不可以,坚决不行,她要活着。
“姑娘,你看向那里。”宋竹说完指了指前方的一面挂满了刑具的墙壁。
小草回头,墙壁上的那些刑具落入了她的眼里,将她的泪水溢了出来。
宋竹继续道:“其实,那墙壁上的每一件刑具都不太适合像你这般柔弱的女子,而是给那些十恶不赦的莽夫糙汉准备的。”
小草将头转回,看向宋竹。刚刚从她眼中溢出的泪水,已经流淌至嘴角,许是她太过恐慌,嘴唇有些颤抖,泪水便顺势钻进她的嘴里,她竟发现自己的泪水又苦又涩。
宋竹又为小草续了一杯茶,放下茶壶,目光有些探究地直视着小草。
小草不敢与他直视,目光闪躲地移向了他的嘴角,只见他的嘴角微翘,略带笑意。
“你的那位同伴香菱,不信我刚说的话。她倒是尝试了几样刑具,那模样,哎,真是惨不忍睹,险些丢了小命,最后还是将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这又是何必呢?”宋竹的语气很是平淡。
小草手指紧握着茶杯,她想闭上眼睛,因为她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只能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心中还有些顾虑,你怕你的主子饶不了你。这一点我很是同情你,毕竟在这天底下,像我的主子那般宅心仁厚的实在是不多,但其实你不必为此事担忧,只要你坦诚相待,我主子必保你性命无忧。”宋竹道。
小草想抬头看向宋竹,又有些不敢,试了几次,终究还是把头压得更低。
宋竹叹了口气继续道:“不如你听一听,如果我是你,我会如何抉择?”
宋竹说完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就算我侥幸逃出了守卫森严,高手如云的王府,辗转回到天歌城的那处宅子里。因为我不但任务失败,还坏了事,想必刚进宅子就会被一张破席子卷着扔进乱葬岗。左右都是死,不如选择相信我的主子能够保你的性命,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早在宋竹提到天歌城里的那处宅子时,小草便抬起了头。现下她正望着宋竹,眼里似乎生出了一些希望,只是迟迟张不开口。
宋竹见此情景继续道:“我看人一向很准,其实你本是一颗明珠,无奈暗投,不如另择贤主,从此便性命无忧,衣食丰足。”
这句话终于让小草开了口,只是她的声音有些粗哑。
“奴,奴婢名叫小草,在那个宅子里,只是一名粗使丫鬟,我的主子是……”
小草说着,宋竹写着,偶尔抬头询问小草几句,整个过程都是温言温语。
待小草将一切都交代完毕,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之后,宋竹道:“还要委屈小草姑娘在先前的屋子里待上一阵,待我禀报完主子,再安排你的去处。这段时间里,小草姑娘莫要出门,安心休养,如此我们都能安好。”
当小草回到先前的屋子,恐惧的心终于有些缓和,她明白如果那位管家要是想要她的命,她早就死在了那间刑房里。
此时在隔壁的一间屋子里,香菱从一阵疼痛中醒来,先前她好像被带到了一间刑房里,突然后脑一痛便晕倒了。
现下醒来,后脑的疼痛犹在。
她的眼睛不知被什么东西缠得紧紧地,嘴里塞着东西。不能言,也看不见,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突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她似乎被一个人扛了起来,她想挣扎,可身体被绳子绑得紧紧的,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罢了,便安静地不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