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草转头叫在新,“师侄,快点跟上!”但见在新双腿筛子般地抖,只能说:“我去去便回,师侄保重。”
数雪冲入林中不过百步,本来明明见一个怪人在此,现在四顾却无影无踪,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低沉而撼人心腑。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何要害我孩子?”这声音似乎就在她脑后。
数雪当即在地上滚出丈开来去,才回头去看。
拳头!一个拳头已快到她面门,庆幸的是她此时已将所知的功夫都融会贯通,不但可将生平所熟的手法用到剑法上,也可以将摔法运用到拳术上。
在拳头快要碰上她面门之际,她几乎是本能地扭头旋身耸肩,本是过肩摔的动作,被她急中生智用来化敌强攻,敌人的拳头被她的肩一顶,刚好她的头又低下去,拳头是掠着她后脑而过。
所谓化险为夷。如此一来她便可以使翻身抱腿、拔袖抽根、钻身抱背、霸王举鼎等几十种变化浮现脑海中,想到好久没有这样爽快地和人交手了!正兴奋着,身体却失去平衡,重心比预料中的要前倾了许多。
“不可能!”她心中暗呼,她的肩膀的确是把敌人的一拳攻势卸开,但这一拳的力势实在是太霸道了,余力还是超出了她的想像,身体前撞向地面去。
“摔”是擒风馆入门到宗师的日课,擒风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摔。只见正要摔个脸着地,她突然一收颔,手一撑,身体蜷在一起,丰腴的身躯卷成一大雪球,着地滚开两丈外去。
刚蹲稳,心中惊魂未定,抬头去看敌,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一团阴影挡在眼前,眼角瞟见斜下方有一脚扫过来。
这一脚不上不下横扫向她腹部,正是看准了她的要害。摔跤中重心是最重要最基本的概念,内功中以丹田为根本,外功中便是重心。擒风武功虽说可以以柔制刚、借力打力,但也并非万能,在修习者身上必然会有刚好不能把力卸开的点,也会有强大到修习者不能卸开的力。现在这样的力就刚好要击在这样的点上!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扫来,直击她的要害,以柔制刚、以慢制动在这样强大的力量前都变成了空谈,就算要硬挡,她的手也来不及形成防线,只好双腿用力蹬跳而起,没想到身后正好是一棵连成人都不能合抱的大树。
敌人的胫骨扫在她双手前臂上,把她的双肘打得压在她双肋上,她的后背又撞在身后的大树干上,三声撞击声连成一下清脆的啪啦声,大树树干的木纤维如开花般炸开来,树干从中折断,又倒下来。
“别走!”叶一草提剑飞奔而来,树干刚好只还倒到一半,一草拔着数雪衣领,把她抽离树下。横剑扫视,已没了敌人的踪影。
“数雪,你伤了哪?”
“别……别管我,快追!”数雪急促呼吸着。
“你……我……”一草不知要说什么,也不知要做什么。
数雪运了一下气,使呼吸先慢下来,“我死不了,师父你先剿魔,找到卜卜丁让他来为我疗伤……这魔头……您要小心了!”
说完便皱眉闭目躺倒了。
一草看她,又看那敌所去之方位,咬咬牙,还是追去了。(疑惑变成坚定)
……
在新呀的惨叫一声向树丛中一个阴影发出一道剑气,但过后又是一片死寂。他已开始气喘吁吁,面色惨白了。剑气、硬气功和御风是修真五流里最吃力不讨好的技艺。发出的剑气要到达一定浓度才能伤人,而只有内力修为到达一定水平才会有足够的真气浓度。古往今来,剑气要练到可以隔空伤人,有两种途径,一是高手用心钻研,二是从小专心炼气,其他分心的武功、玩乐一概不能沾及。所以在二十三岁之前,他每天演武场上看其它人练得生风,自己拿着把剑凌空挥舞,但如旁人偷笑“半天飞不出只鸟来”。然而一旦技成,就已有其它高手钻研成此技时等同的剑气威力了。因此修习剑气者,如不是有大能耐,也必定是有大忍耐。
但在新生死搏斗的经验少之又少,他从没感受过,甚至是想像过这么真实的死亡压迫感,他的忍耐力在此生死斗中不适用,他的赌注太大,一失败他三十年的忍辱便会付诸东流。他崩溃了,真气是所有武功的动力源泉,早先这般胡喷乱射已把在新的气海耗尽。他在赌局前就把赌注都花光了,连进场的机会都没有,他就注定已失败了。
高大的黑影真正从林中现身,在新用尽力把剑作出最后一劈,从剑尖划出线香般的真气,仿佛他的魄气,一下子就飘散空中了。
吞月的身影走近时,会令人讶异于他的壮大,他背上一把巨剑,婴儿用布包着护在左腋下,步步逼近,在新双腿软坐下去,更不敢抬头看他双眼。
“我不认识你,你为何害我儿子?”吞的声音像兽在喉咙底低吼。
在新有如失掉了魂魄,双目如空,软坐地上,哪还会说话回答?吞月叹一口气,手举在空中,一挥下在新将要成一堆肉泥。他出手从没有慢过,此刻他却慢了,他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如此憎恨自己,甚至连婴儿也毫不迟疑地想要杀害?
一声惨叫引起了吞月的注意,因为这把声音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