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Kevin在这座小镇上碰到的稀奇古怪又危险的事儿不算少了,但这次的奇遇又大不一样,没给他带来未知的恐惧感,反而有种欢乐过后的落寞时刻。不得不说,这次的交谈让Kevin对Alex越来越好奇,好感也没由来地持续上升,也不知道对方的态度是怎样。不过最重要的是Alex似乎没有落寞孤单,这让Kevin深埋在心底的罪恶感消散得差不多了。
几近傍晚,靠着还剩最后一抹余晖,Kevin奔离了猎场外的草原,尽管他在簇簇草堆中行走时不忘回头望了眼刚刚的树林。苍翠的树林笼上了暮阳的光辉,与冰色相差甚远,但逐渐适应了不真实的景象的Kevin愈来愈对这的事物和人产生好奇,为这股力量所着迷。
赶到街上时,路边错落有致的街灯散发出黄晕的光,更多的光源来自路边店铺房屋内透出的光亮。虽然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朴素自然,就连那座最为雄伟的古堡也不过是低调大方,但到了晚上,光芒逐渐溢出,堪比夕阳。
路上有很多赶集过来的人,马车、牛车、驴车都驮着一些货物往回赶,看样子车夫很想回家和家人度过晚餐时光。当然也有不少人在最后留恋商店,随后便沿街往回走。在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女孩背影出现在Kevin的视野中,标准的洛丽塔洋裙和抱在腰间的布袋熊,应该就是Aileen了。
遇见熟人,Kevin不禁加快脚步,边追边喊:“Aileen!”
对方自然也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Kevin正巧已经跑到了面前,Aileen开心地回应道:“晚上好,Kevin,去参加Barzam的party吗?”
“嗯,这里晚上也很热闹啊,不太想待在古堡里。”Kevin试图把话说得委婉些,外面这么热闹Kevin怎么可能坐得住!而且他可不想感受时不时飘在背后的阴森冷气。
“心情不错啊,让我猜猜,你邀请到了Alex?”
Kevin似乎非常骄傲自豪地点了点头,眉宇间都洋溢着活力。但在Aileen的眼里,青年却是一副得了好处就到处炫耀的样子,不禁泼冷水嘲弄到:“也不知道你身上的衣服穿了多少天,也不怕Alex的洁癖会让他立刻翻脸。”
之前被Aileen嘲讽Kevin都会不高兴地怼回去,可这次不一样,Kevin反而真正展露出成年人的成熟,看似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抱歉,刚刚Alex先生可没有丝毫对我的嫌弃呢。倒是手拿玩具,身为小孩子的你才容易受Alex先生嫌弃吧。”
“Alex才不会嫌弃自己的妹妹呢,你把他说的太幼稚了。”对方似是触及到了Aileen的某个禁忌点,语气瞬间阴沉下来,微卷的刘海洒下前额的一片阴影,那双血红眸子显得更加锋利危险。这么瞪着Kevin,不禁抱紧了布偶熊。
由于身高差的问题,Kevin并不能清楚观察到Aileen现在的表情,只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好几个头的小女孩肯定又受委屈了。以防Aileen再继续嘲笑个不停,Kevin在迟疑了片刻后果断从Aileen身旁擦过,往party的地点走去,只留下Aileen一个人。
仍待在原地不动的Aileen幽怨地飘出一句:“好讨厌哦……”
尽管已经走开一段距离,Kevin还是放下了小孩子与小孩子置气的童心,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Aileen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并没有待在原地委屈地抽泣,而是把刚刚对她来说的不愉快抛之脑后,跑到小摊边买一些小吃。
Kevin放心地回过头,正好看见了Barzam的餐厅的牌匾,木质的牌子上挂满了彩灯,在街道上格外亮眼炫目。客人陆陆续续地走进餐厅,音乐声和人声隔岸都能一清二楚。
推开栅栏式木门,Kevin瞬间被浪漫狂野的西部音乐所淹没,第一眼便看见Barzam站在舞台中央一手拿着灌满且泛着白沫的啤酒,整个脸都涨的通红,就算已经醉得口齿不清,他仍手舞足蹈地唱跳着。周围一群Barzam的同龄好友在起哄,就算都已步入中年但他们都保持着一颗年轻狂热的牛仔小伙之心。Carola在一旁苦笑,试图让自己的父亲休息一会对方却无动于衷。
Carola似乎注意到了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Kevin,露出欣喜都笑容打招呼道:“Kevin!”
回过神的Kevin擦过一个个沉浸在party中的客人,细微的触碰也让Kevin小声地说着“对不起”。好不容易越过外人和桌椅的障碍,来到了Carola的面前。
“没想到Kevin你真的会来呢,要知道我爸爸的风格可是有点独特。”讪讪第笑意中还有一丝对Barzam的无奈。
“嘛,也没什么,Alex先生那么严谨的人能接受我自然也能接受。”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却让Carola感到些许惊讶:“诶?Alex先生真的会来?”
说到这,Kevin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颇有底气地开口:“我成功地邀请到了Alex先生来参加party,他亲口答应的哦。”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那我们是不是得再准备一下?”Carola暗暗感叹过后立马注意到了周围不太整洁的环境。
“这样吧,你负责稍微打扫一下这里,也记得别再让Barzam大叔喝酒跳舞了。”Kevin一边说一边将目光移向吧台,“我去调制蜂蜜水,Alex先生需要它。”
“蜂蜜水?”
此时Kevin已经拿起了一个较大的饮料壶:“Alex说他吃烤肉不喝蜂蜜水会嗓子疼,对了,蜂蜜在哪?”
刚刚不知为何露出诧异表情的Carola愣愣地把蜂蜜罐递过去,喃喃道:“材料什么的你用好了……”
“啊,谢谢了。”Kevin边舀出一勺蜂蜜晕在热水中,细腻地搅拌着,青年仿佛与嘈杂的凡尘隔绝,棱角分明的脸庞在灯光角度的作用下流露出温柔成熟的魅力。
Carola金色的瞳中倒映着Kevin的一举一动,但心却不放在青年迷人的动作上,思绪飘往另一方面。两人默不作声许久但丝毫不觉得尴尬,Carola的声线第一次出奇地冷静:“Alex先生,不喜欢甜食啊。”
“也许他不讨厌甜而不腻的饮料。”Kevin云淡风轻地反驳对方。
女子仿佛如梦初醒,冷静的声线又迅速涌起情感的波动:“抱歉啊,也许是我记错了,Alex先生喜欢吃甜食呢……啊,不对,好像只吃那个来着,什么呢……”
不知对方碎碎念着什么,等到Kevin注意到Carola的不对劲时,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对方,Carola带着踉踉跄跄的步伐离开了吧台,朱唇似乎还翕动着。没来得及叫住,Carola就已离开餐厅。
好奇怪啊……Kevin内心这样想着,手上也没闲着,用镊子夹起几片柠檬片投入搅拌好的蜂蜜水中,青翠的外皮和金色的液体搭配着,看上去格外养眼。Kevin把一扎蜂蜜水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像是在将什么稀有宝石放入柔软安全的首饰盒中一样。
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端正姿态,将视线投向餐厅门口,盼望着一个男子的身影,一个不算高挑的但有高他人一截的神秘气质。Kevin相信Alex定会出现在门口,身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简易西服,前来共度这个美妙的party之夜。
刚开始,Kevin还能保持着端庄的姿态,凭着最恭敬的眼神注视着门口。但注目了许久后,眼皮开始不争气地上下缠绵,颈椎开始发酸,两条腿也因长时间保持着同一姿势而发麻。耳畔边围绕的嘈杂音乐声和人声也愈渐模糊,Kevin不由自主地将半身置于吧台上,还是抵不住强势袭来的倦意,阖上双目进入了小憩。
在短暂的睡梦中,不,只能说是“睡觉”,梦没有像预期中来临,可这不像没有记忆的睡眠,Kevin能得到放松,可以感受到倦怠的眼皮缓和下来,呼吸逐渐平稳,肌肉的酸胀感也立马消失不见。就算记得这一切,Kevin依旧能感受到神经的跳动,非但没有绷紧神经的紧张感,还多出一股宜人安和之息。
Kevin没有试图去推测这个奇怪现象的想法,但大脑已处于“放松”状态,怎么可能再去思索其他“烦琐”的事呢?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能成功地浮出脑海:等待Alex的出现。
周围环境无论多么喧闹都打扰不了“熟睡”的青年。这样怪异又宜人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后颈处遭到一个手刀的袭击,准确无误地敲击在Kevin的痛点上但又不至于伤到他,正好让Kevin瞬间头脑清醒,赶紧捂住后颈笔直挺起腰板儿,直视对方。Alex正以俯视的姿态端详着Kevin。
“明明是你邀请我来的,到头来你在这睡得挺香。”Alex没好气地说,但往常的那份严肃感消去了许多。
Kevin讪讪地笑着,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脸上的喜悦可是难以掩盖的,打心眼里为Alex真的能来、真的接受自己卑微的邀请而感到欣喜若狂。
青年低着头暗喜的表情Alex不能清晰观察到,只觉得有些不爽,但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一旁留有余温的蜂蜜水。
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所在地,Kevin也算是想起了正事,赶忙端起蜂蜜水说道:“蜂蜜水已经准备好了。”
那双冰蓝色的狭长双眸打量着剔透的蜂蜜水,Kevin很识时务地倒了一杯蜂蜜水。对方伸出白皙的左手接过饮料,Alex出乎意料地直接喝下了蜂蜜水,没有像品红茶一样抿起双唇。温热的液体温暖了冰凉的喉道,完美的脖颈线条暴露在黄晕的光下,喉结上下晃动着,Alex畅饮着看得Kevin也不禁咽了咽口水。
终于,杯见底了,Alex不过是淡淡的一句:“还不赖,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吗。”
前半句彻底激起了Kevin好不容易抑制住的喜悦,用不大但洪亮的声音喊道:“太棒了!”
这时,酒醒了一半的Barzam路过两人,将一盘烤肉和烤串放在吧台上,朝Kevin眨眨眼:“蜂蜜水和烤肉可是绝配。”
抬起双眸环顾四周,刚刚还人流涌动的餐厅瞬间冷清了不少,只剩Barzam和几个员工在打扫“残骸”,几个醉汉躺在地上,手里还不忘攥着酒瓶子。Alex尽量不去看那些杂乱的场面,又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水,把烤肉盘推到Kevin面前。
“你应该没吃晚饭吧。”
说巧不巧,Kevin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咕”叫起来,他讪讪笑了笑,带着稚气天真的神态咀嚼起外脆里嫩的烤肉。一咬下去便能听见外皮清脆的碎裂声,饱满浓郁的汁水趁此空隙袭入口腔,整个口腔都被肥而不腻的肉给填满。Kevin来回咀嚼品尝着,味道淡去的同时又抓紧撕咬着烤肉,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串烤肉。
咽下最后一块肉时,Kevin问道:“超好吃的!Alex先生您不吃吗?”
Alex又小酌了一口蜂蜜水:“还是算了……”
没把话说完,Kevin不知什么时候就已撕下一小片肉递到Alex嘴边,距离Alex的唇也不过一厘米的距离,Alex愣住了,对方却睁大祖母绿般的双眼,将Alex置身在期待的目光中。
“洗过手了吗……”嘴上说着别扭的话,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吃下了这片肉,在蜂蜜水的帮助下,烤肉多了一丝甜蜜。而Kevin的嘴角愈加上扬,在灯光下,青年柔和的脸庞似是要融化每个人的心。Alex在Kevin欣喜又紧张的目光下细嚼慢咽着,“Barzam做的烤肉确实是一绝的。”
“双倍美好的事物呢。”
Alex抬起头来打量着Kevin成熟的脸庞和柔和的神情,不适地皱眉发问:“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看我?还有,烤肉是Barzam做的,我夸赞他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觉得只要Alex开心就好了啊,是我还是他人的功劳我都不在意。”Kevin收回目光,颔首细语喃喃着,“哦,对了,我有件事想和您再重新谈一谈。”
“什么?”
“能送我离开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