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露台,一堂凉风。
纪寒昭披着睡袍站在外面,胸口上布着的抓痕足见方才房里的情境。睡袍的袖口被叠起,他的露出一截手臂,指间夹着一支烟,地上散着一地的灰。
他的背影渐渐同黑夜融为一体,但星星点点的火光折射出的影子映上他的侧脸,寡淡,这张脸上从来不曾流露出的寡淡的神色,甚至说得更夸张一点,是挫败感。
一种无止无休的挫败感。
他回忆起方才的种种,以及他刚才离开房间替她掖被子时看见的布满她身上的青紫。其实倘若方才她说一句我不离开你,或者是我喜欢的是你。那么他一定会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对她温柔以待。
只是这两句如此简单的言语或许于他而言都是妄想,她不喜欢他所以不会说出口,她心里有另一个人所以就算被折辱也心甘情愿。
其实如果他再狠一点,从一开始就将她关起来,那么这之后的种种皆不可能发生。他不是养不起一个人,只是他觉得要养一个人何其简单,而若是要真正爱一个人是何其不容易。
他因为爱她,所以尊重她,她愿意做什么他都由着她,害怕她会不开心所以只会在暗地里默默帮她处理对家不叫她发现。其实他如果真的要明目张胆地保护她是何其容易,他纪寒昭的人在那里,谁敢去动?
只是他觉得如若他这样做的话她定然会不开心的,所以他为了讨她的欢心,甘愿把一颗心碰到她的面前。可是她今天突然告诉他她要把他一颗心踩在脚下了,蹂躏折磨,无所不用其极。
也只有一个唐初杳敢这么对他,如果是换了其他人,大抵还想要再看看这人间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一直以为纪爷遭暗算的那个晚上是他此生最痛苦的时候,没想到这一次,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回头望了一眼一片黑暗的房间,里面的那个人,他到底喜欢些什么呢?
方才她明明一副疼极了的模样,却连一句求饶都没有,眼泪不曾掉一滴,只是狠狠地咬住嘴唇,直到下唇都被咬破了,失了血色,她还是木木地盯着自己看。
不算漂亮,不爱讲话,还不怎么聪明,性格犟得很,比谁都能忍。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偏偏就看上了这样一个人。
纪寒昭突然轻笑了一声,三分自嘲,七分悲凉的复杂情绪,他将烟扔在地上,从来没有人能叫他这么失误。
他一向是个很难真正表露情绪的人,这是谈判桌上的必备技能,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做得很好,没想到却因为这件事情而失控。
还不如关起来呢,叫她永远都不要出去得好,永远都将她绑在自己身边。可以将她放在清居的别墅,她爱种花就种种花,爱看书就看看书,早上可以送他出门,晚上可以等他回来,没有这些外界的纷扰,她也不会有任何危险。总之就算她恨自己,怨自己也总比离开自己要来得好。
纪寒昭自嘲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变态的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