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唐芜悠悠转醒,口中莫名干涩,不得不四处寻找水源。
从巨石上坐起,看向四周,都是一些逃难的人,零零散散或三五成群的蜷缩在一起。还有她的母亲与唐伶也都蜷缩着身子靠在巨石旁。
夜里比起白日多了些凉爽。月亮也格外的明亮。
借着月光,看见远处的小河,没有惊动任何人,跌跌撞撞的费力走到河边。
蹲下,用手掬起一捧清水,慢慢地喝着,身体的不适也缓轻了许多。
河水清亮,河水里倒映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因为此时的一番动作,病态苍白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红色。
至今唐芜都有些不真实,但那些记忆是的确是曾经经历过的,毕竟一切哪么真实。
“你是谁。”一声充满磁性却又稍显稚嫩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唐芜看着倒影中自己身后突然出现的少年,对他说的话,她没有转头,反而看着河水里的倒影轻轻地说道:
“唐芜。”
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是在轻轻呼喊倒影里女孩的名字还是在还是回答男孩的问题。
“我是墨司黎。”
听见少年的话,唐芜站起,幽幽转过身,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
少年目测十一二岁,一席墨色长衫,看得出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前额,隐藏着的双眸有藏不住的乖张,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简直巧夺天工,五官恰到好处,真是面冠如玉的翩翩公子啊。
唐芜有一瞬间的愣神,眼里藏不住的惊艳,眼前这少年的风姿,绕是前一辈子见过形形色色那么多的人,也不禁被眼前这少年晃了心神。
就连上辈子喜欢过的沈驿在他面前都不及其三分,还是青涩的少年就有这般风华,长大了可来了得?只得心里暗骂:妖孽!
“看得出来你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大半夜你个孩子来这儿作甚?”唐芜说这话是却忘了自己也是个孩子。
墨司黎没有回唐芜的话,反而低垂了眼眸,兀自从身上解下来一块墨玉,递给了唐芜。
???
唐芜感到莫名其妙,这玉看起来价值不菲,一看还是少年的贴身之物,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自己?
难道是本姑凉太美,一见钟情于我?
唐芜看了看河水里倒影着的面黄肌瘦的小豆芽想想就摇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不可能的事。
“江城,墨府,可寻我。”少年的话打断了唐芜的思绪,且不给唐芜拒绝的机会就硬塞给了唐芜。
唐芜刚想出声拒绝就被打断了。
“黎哥儿,哎哟喂,你怎么这般乱走,您要走丢了墨老爷不得扒了我的皮?”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妇人匆匆赶来,身上穿的虽与少年的比不得,却也比这些逃难的难民好了千倍百倍。
看见唐芜一身褴缕的破布麻衣,一时间倨傲的神色毕现。
“去去去,哪儿来的难民,别靠近我家少爷。”
“她,唐芜。”墨司黎挥开了老妇人想拉他的手冷冷说道。
唐芜许久才明白他的意思,心下当时笑起来,这个小崽子怎么这么木呢,那老妇人明显就是羞辱她而已,他还一本正经的解释。
唐芜想着一抹笑意染上了眉梢,老妇人脸一僵,看着被少爷挥开的手又看看满是笑意的唐芜,狠狠瞪了唐芜一眼,不过也没忘记她是来干什么的,就对少年说:“少爷先回马车吧,明日还要赶路呢,眼看马上就要到江城了。”
“嗯。”没有再反驳老妇人的话,乖乖跟着老妇人走了。
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唐芜,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先是重获新生,又是遇到一个怪异的少年……
不过说起重生,唐芜向来不相信什么魔鬼蛇神,前世今生,但如今的遭遇却让她有一瞬间的恍然。
前世的一些人事经过十几年的洗礼,即使记忆依然在,可在那一天抱着唐伶和母亲痛哭后一下子所有的感情都淡了。
明明上一世到死会想起来这些事都是痛苦的,可现在一下就淡了,看着这些记忆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的过往一般。
所以对于重生,唐芜只当做了一个预知梦一般,为了避免再次重蹈覆辙,只要避开上一世的路就行了,打定主意的唐芜感觉一身轻松。
看着手中的墨玉,心情颇好的收了起来,那少年看起来不凡,说不定去江城还能沾(抱)沾(大)光(腿)呢!
不过上一世去江城去的晚,也没听说有个墨家啊?应该是个三流的小商户?
没怎么多想,她唐芜从来就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大不了等她有钱有势回报他不就行了?重来一世,她有这个信心。细心收好玉佩便回到了难民群里。
见无人发现她的一番动作,暗暗松了口气,谁知喝个水还能碰见一个美少年?还收了一个玉佩?
躺回巨石上,唐芜想:上一世……她可不记得有遇见过这个少年啊……少年的面容不会让人忘记的啊……
想不通唐芜也不想了开始谋划她的重生路:上辈子的覆辙不能再重蹈了,第一步就是得避开当戏子这条路,而且……她也不想和唐伶对上,这一世她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
而另一边墨司黎被带回了马车。
车夫见人找着了松了一口气,却又阴阳怪气的说到:“哟,小少爷回来了,到处乱跑幸亏没被山中野兽吃掉,到底是乡下教出来的野孩子,回了墨府可别没规矩的乱走。”
一个小小的私生子这次回墨家只是个替死鬼而已,不过替死鬼差点弄丢,哪里再找一个?
再说这个替死鬼据说还是个病秧子,真是晦气。
在墨斯黎离开的那一段时间,他都快吓死了,这时墨司黎回来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了。
不过墨司黎也就淡淡睨了车夫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兀自上了马车。
而他身后的老妇人却对车夫讨好地笑着说:“哎呀,黎哥儿就是这样,我养他这么多年他也不是对我这个养母那样?您呀,大人有大量,就别理他了啊……”
马车内的墨司黎却勾起唇。
养母吗?……放养也算吗?……
转而墨司黎敛下眸中的深沉与阴暗,看向车窗外……
恩……刚刚那个女孩总觉得熟悉……她叫唐芜……唐芜……墨司黎把这两个字绕在舌尖,不知为何不舍得放下。
现在墨司黎想起来就有些不可思议,本在河边散步的他竟然鬼使神差把墨玉给了她……真是……活见鬼……
竟是有些深入骨髓的熟悉,像前世见过一般,墨司黎笑了笑,抛下这个可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