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左所城就是塔山城,周长三里多的一个小城,是目前大明在辽西最北端的一个据点,距离宁远不足八十里,北部副将五营的衙门就在这里。
“末将等恭迎督师。”祖大寿率诸人齐齐跪下见礼。
“罢了,不需多礼,都坐下说话。”王在晋敲敲桌子:“无关人等都退下。”
“督师此来...?”祖大寿试探道。
这几日消息不断传来,他的心里也直打鼓。
天地良心,我们只是想多领点银子,却绝无反叛之心啊!
陛下,您冤枉臣了!
“如何收场?”王在晋打断他的话
众人互相递个眼色:“请督师示下。”
“呵呵,请本官示下?不如你们告诉本官?”
“末将不敢。”祖大寿面上愁苦之意一看便知。
事到如今,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当今圣上是什么脾气,你们知道吗?”
祖大寿面色愈加愁苦:“末将略知一二。”
王在晋点头,知道就好说了,不然还真说不好结果如何。
“本官要检点军马。”
“可末将的军马都在各处防守。”何可纲也是面色沉重,赶紧先解释清楚,免得督师再误会了。
虽然皇帝下令放弃修缮各墩台,却没下令弃守,他们自然仍然占据着。
王在晋沉默片刻:“本官要检点军马,给你们两天时间。”
“回禀督师,两天时间不够,再者许多堡墩必须驻守,没法回来接受检点。”祖大寿脸上神色更苦。
“士卒闹饷,有两个营都乱了也没法检点。”何可纲皱眉道。
“这个本官不管,谁做下的事,谁来安抚。”王在晋阴沉着脸道:“算算时间,陛下应该已经到了迁安卢龙一带。
本官只带了十人来,你们是否明白?”
祖大寿皱眉道:“清点军队末将没有意见,不过有几个墩台确实无法及时回来。”
王在晋再沉思片刻:“超出路程之外的按照花名册计算,路程之内的两日后一早清点。”
两人交换下眼神,算上派人去的时间,这就是说只有一日路程内的才会清点。
齐声道:“末将遵命,这就吩咐人召集兵马。”
王在晋看着两人背影,忽然开口道:“适可而止吧!
两位都是边关大将,国之栋梁,本官相信你们会明白的。”
两人闻声脚步一顿,片刻后转身叉手道:“末将明白。”
出了门后,两人沉默了一会,何可纲道:“天变了。”
祖大寿叹了口气:“天冷了,日子难熬!”
何可纲又苦笑道:“唉,有些过了,偏又遇上...”
祖大寿打断他:“多说无益,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多少合适?”何可纲道。
“一成行不行?”祖大寿早有腹案。
“太敷衍,恐怕督师不会满意的。”何可纲犹豫着道。
“一成半吧,就照这个数安排。”祖大寿定下数目。
既然督师给了台阶,下台阶之时自然要顺手还一点价。
虽然没有反心,可是,将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总归是不舍的。
——
十日,王在晋密奏:臣幸不辱命,已将关外事态平息,并确定可在关外削减一成半粮饷。
关内永平镇28.98万两、密云镇36.53万两、昌平镇14万两,臣会按照两成的计划逐步削减,预计蓟辽两边六镇新饷可削减百万两、旧饷可削减三十万两。
臣听闻陛下在房山一带兴建兵营,准备在此操练禁军,因此臣准备从易州镇抽调一些兵马,加强蓟州镇、密云镇的兵力,以防孔道有变。
易州的防卫,还请皇帝多费心。
朱由检一一照准。
危机到此结束。
结果是,辽西清军进入尾声,没完全达到目的,而且他与蓟辽边军的矛盾几近公开——朝廷诸大臣对蓟辽是没什么意见的。
对此结果,朱由检觉得很恼火!
虽然在他强势逼迫下,各处都偃旗息鼓,可裁饷的挫折大伙也看在眼里。
唯一的喜讯就是这次裁下的百万银子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历史上圆嘟嘟的花活。
话说圆嘟嘟也是牛逼,号称削减粮饷120万,其实只有80万,然后转手又搞出个‘空月马乾’!
什么是空月马乾?
马乾,就是马饲料。
圆嘟嘟要求兵部买马,马还没买,就又要求朝廷将草料钱先行拨付,美其名曰以草料钱买马。
最后呢?
马没见到,草料钱也没了。
最后算算,几十万又变着花样弄回去了。
这花活,玩的高明!
——
回到京师,朱由检发誓再也不玩高台跳水了,看着固然赏心悦目,技术不到家可就惨了。
这一次算是侥幸,可你不能指望次次都能侥幸。
静下心来暗自检讨都有哪些失误,又有哪些教训。
思来想去,清军还是有些轻率、幅度有些大,应该等编练禁军有些成果之后再动手的,或者削减数量减少到百万的话,可能也没这么大波折。
罢了,只希望熬过去两年,到时候就是横冲直撞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御史的事不了了之,朱由检不提,大臣们也不说,这货照常上班,就仿佛没有这回事一般
——
外校场上老是看押着那么多人太碍事,这次出动就不得不留下了三千人看守,得赶紧处理。
召来魏忠贤、王之俊、何廷枢。
“赶紧查清事情,罪重的人犯从重审理,能杀的就不要流放。
轻罪都发房山军营干活去,修完房舍再修路。
牵扯到的监生胥吏都剥夺生员身份,与这些刺虎光棍同样审理。
再让刑部上个疏,拐卖人口的律令全部罪加一等,这事要尽快,赶在审理刺虎光棍前完成。”
魏忠贤吃了一惊,好大的杀性,越来越有祖上遗风了。
朱由检也没办法,这些人吃过这行饭,钱财来的易,以后很难再转入正行了,留着也是麻烦。
轻罪的也不能扔监狱,不干活还得养着他们,弄不好还能混个狱霸什么的,想的美!
全部去劳动改造去,调几个团去看着顺便监工。
大明的拐卖人口律令相对前朝要轻一等,比如拐卖人为奴,以前都是绞刑,大明是打板子流放三千里。
“女人呢?还有财产是收入内库还是户部?”
查到的银子虽不太多,几万总是有的,收入赃罚库就是。
二三十处房舍却要不得,除了青楼就是赌场、酒楼,收入内库名声太坏。
“这些青楼、赌场、酒楼,打探消息是极好的,就交由东厂打理、内官监派人管账簿,你与王之俊一起拟个章程报给朕。
女人……。”
女人有些难办了,朱由检有些犯愁。
“陛下,洪武时也曾查获不法尼姑,太祖的办法是扔进江里,死活看天意。”何廷枢插话道。
朱由检略一琢磨有些不忍。
朱元璋那时是在南京,扔进江里?
看什么天意,有死无生吧!
何廷枢见状又道:“早年间江南也曾有过此事,当时是将这些尼姑按体重与猪肉同价卖与乡下光棍。”
这办法好,二师兄这年代还没有飞上天的本事,每斤也不过0.03两,一个人好歹还能卖3两银子,顺便解决个光棍,就这么办了。
朱由检又道:“这次把两县一府胥吏抓了个干净,令人在监生和县学生员里签派补充,薪俸按照二两上下,银子的事你们商议。
还有白役,各县严令不许再招。
何府尹,一张白纸好作画,朕可是把两县一府给你打扫干净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臣必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