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日是‘佛诞’日，俗称腊八。
吃腊八粥的习俗倒是与后世差不多，只是除了供奉佛圣之外，在门上、井、灶上也要放上一碗，也不知道是在供奉哪路神仙，估计是谁路过就来一口的意思吧。
按照习惯，宫里的冰窖也在这一天开始凿冰，凿出一尺见方的冰块入窖储存，也会预备一些水果一起储存，以便在年后供应皇家所需。
民间也是如此，冰窖则大多在安定门、崇文门外。
九日，汤若望到了。
与皇帝见面时，汤若望一丝不苟的按照中国礼节叩见。
朱由检则仔细打量这个著名的修士.神父.学者。
如果只看背影，你绝不会认为这个人是外国人。
在中国近十年，他主动脱下教服换上儒袍，学习中文，研究中国的经史。
事实上，他的任务从来就不是传教，而是为教廷了解中国研究中国。
他学识渊博，精通数学历法天文等等。
由他口述编译了不少西方著作，除了火器之外，还有西方矿业史上很重要的一本矿冶全书。
放在后世，一个双料博士是跑不掉的。
朱由检有心在这牛人面前卖弄一下对欧洲的了解，可惜想了半天，只记得此时是欧洲三十年战争时期，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好像是斐迪南，现在好像是哈布斯堡王室最牛的时候。
交谈几句，制造望远镜没有一点问题，等大明选好工匠汤若望就会授课。
四分仪有些麻烦，因为朱由检只知道一点折射原理。
大略将见过的图片模样画出，汤若望连连摇头：“这太简略了，单靠我自己绝对无法制造出来，必须由教廷调集人力物力进行研制。”
“朕不急，无论需要多久，只需在研制成功后给朕一些就行。”
汤若望略一犹豫后还是试探道：“陛下既然对欧洲颇多了解，当知道教廷对贵国并没有什么企图，为何陛下执意不许自you传教？”
朱由检摇头道：“教廷为什么不许随意传播新教？”
汤若望哑然。
现在欧洲正在进行的三十年战争就是因为新教打起来的，汤若望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原因其实很简单，新教鼓吹人人皆可与上帝沟通，这就很要命了。
上帝虽然不食人间烟火，可他的代理商——教会却是需要的。
人人都能与上帝沟通，你让中间商怎么活？
朱由检转移了话题：“朕有意请汤先生担任工学教授，不知你意下如何？”
汤若望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这是我的荣幸。”
“好，你去了后与徐光启一起编修礼法之外，朕还需要你翻译一些军事著作，关于火炮、火统、矿物开采、冶炼等等。”
“我必定会尽心尽力。”
再交谈一会，汤若望告退。
朱由检心情大好。
现在，工学就差天工开物的作者宋应星了，估计派去的人也该找到了。
——
十日，朱由检的第一份邸报出炉，三个月的时间，几乎都耗费在制造铜活字上了。
京师内各坊门前都有一个销售点，这年代好像也没人来掀摊子。
大街上则奔走着数百名少年，沿路吆喝着‘皇家邸报，皇帝亲自写的邸报，只要五文钱就能买一份。’
京师内不缺这五文钱的人太多了，小半天间报童手中二十份邸报就已卖出去，报童赶紧飞奔去坊门交钱再领。
“这位先生，邸报上写了什么？”有没买到之人作揖问道。
旁边又好事者起哄：“您不如请这位先生茶馆里一坐，来上一壶清茶，我等也沾光听一听。”
几句激将话，这位架不住了：“就依诸位，先生请这边来。”
——
“自古以来，民分士农工商，今有朝廷有太学院，各地有儒学，却无人为农、工、商设学，朕觉得国以农为本，因此特设农学一所，兼有工学、商学教授工匠、账簿学问，有愿意学习的去……报名。”第一页就是为农学打广告的。
诸人面面相觑，这是皇帝写的？
怎么遣词用句如此粗俗不堪？
再仔细看，报头四个大字有些娟秀，也不像男人的笔法。
内容的笔法则有些奇特，每一句之间还夹杂着一些符号，这是什么？
四个大字还真不是朱由检写的。
三位后妃各写一份从中挑选，毕竟是田妃家庭条件好自幼练习，字体明显高出一筹。
符号则是逗号、句号、问号、叹号，开始也用不到许多，先来几个试着推广。
白话文则是有意的，朱由检对古文断句方式是深恶痛绝，每每看奏疏都要头疼一阵。
再者，只有白话文才能深入民间，阳春白雪固然好，应着却不多。
再看，下面就是朱由检自吹自擂了，将抓捕刺虎之功揽在身上，突出皇帝关心万民之意。
“……，朕知道众百姓深受刺虎、花子之苦，因此朕派锦衣卫将其一网打尽。
审了这么多天，事情都已经查明，罪大恶极的人，明日午时在西牌楼那里处斩以正国法。
朕又怕还有漏网之鱼，你们如果发现了可以去顺天府首告，查实之后赏银二两。”
后面还有，‘抓捕刺虎的时候，也抓了许多不法的僧尼，你们如果知道哪些寺庵有什么诲淫诲盗的事，也可以去顺天府首告，查实之后赏银五两。’
在后面则是朝廷里一些官员任免、与百姓有关的政令等。
第四页，诸人都是眼前一亮，居然是京师主要物品的价格，从粮米到肉蛋再到布匹燃料，与百姓息息相关的东西几乎都有，占了整整四页。
这可是好东西，尤其是对商人来说。
第八页开始是蒋兴哥重会珍珠衫，朱由检派人搜集的三言二拍，分期刊刻于上作为促销手段。
——
邸报面试的第一天，一万份就售卖一空，百姓自然也就是看个热闹，稍有些敏感的官员们却是忧心忡忡。
且不说内容，但就是邸报本身，对他们这些当官的来说就太不友好了。
也没法反对，貌似这方面对皇帝没什么规矩制约，只能等等看在内容上挑刺了。
——
皇后那里自然有一份邸报，看过举报寺庵之事她就有些不高兴。
等中午皇帝来到坤宁宫，吃过饭后皇后就开始劝：“陛下，即使佛教有什么不妥，陛下略示小惩即可，何必大张旗鼓呢？”
“你不懂，以后国事少插话。”
“陛下，妾虽然不懂，可宫内信佛者不在少数，京师勋贵外戚更多，陛下何苦因为无益之事而招惹是非。”
“朕说了国事不用你多言。”
“陛下，历朝毁佛的帝王，可大都没什么好名声啊！
妾是皇后，皇帝有什么不妥之事，劝谏乃分内之事。”
朱由检这个腻歪！
本来因为魏忠贤之事就有些芥蒂，几句下来两人不欢而散。
太尽职于皇后这个职务了，怪不得崇祯不是太宠周皇后。
是的，皇后是个职位，皇帝定下皇后人选都不叫娶，叫封后。
“朕说了，以后勿谈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