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吃饭吧?”屋里虽然破旧,却也干净。当然,她奇怪的是老太太,竟然一直不曾问赔偿的事。
“我不饿。”楚立夏低头,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太太又帮楚立夏倒了一碗水,洗了手后,从旁边的小塑料筐里,拿出一只小小的西红柿,细细的切成片,打开了旁边连着煤气罐的一个小炉灶。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出了锅。
老太太伸手要端碗时,楚立夏赶忙起身接过。
“对不起!”这三个字,她从心里到喉咙,再到嘴巴,酝酿了好几个小时,接过热面的一瞬间,张嘴就吐了出来。
“那个孩子,原来学习特别好。”老太太示意楚立夏坐下,将目光转向桌上面的墙。楚立夏这才发现,整整半面墙,乌压压地贴着褪了色的各种各样的奖状。
“自从他爸受伤后,家里供不起了,只能辍学。”
从老太太断断续续的唠叨中,楚立夏大致知道了那个被哥哥打了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这次,听说是打架受了伤。当妈的,心疼啊!可你看我这个残废身子,再看看他傻了的爹,我们能帮上嘛?我就是想求你们,别管怎么着,给他治好伤。我们啥都不要,我们不讹人!真的。”
老太太说话间,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这下,楚立夏明白了,为啥伤者家属一再强调要她来他们家。
晚上,老太太给楚立夏用破旧的被褥打了个地铺,准备爬床时,又折回身,问她能不能一起睡?
楚立夏笑着点点头。老太太侧身躺在褥子边上,突然又说了一句:“我其实有个丫头,八年前被女婿打,一气之下喝了药。儿子心疼妹子,冲到女婿家,把女婿打残,就这么着,进去了。”
最后三个字一出口,老太太用东西捂住了口,接着,是压抑的哽咽声。
一种同病相怜的心酸,让楚立夏忍了又忍的泪,最终流了下来。
她于夜色中将手伸进背包,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张巴掌大的空白支票。
医院里,楚立夏走后不久,阿杰和季凌便拿着化验单回来了。
只见空空的病房里,小童正抹着眼泪哭泣,楚立夏却没了踪影儿。
阿杰一见,忙拿出手机要打楚立夏电话,被季凌冷冷地喝住。
他不信,这孩子离了她,就活不下去!
阿杰无奈,来到小童身边哄劝安慰,小童抽抽搭搭,怎么也止不住悲声。
“姐姐看我生病,是不是不要我了?”小童一把又一把地抹着泪,眼巴巴地望着阿杰。
“是,她早晚都得把你丢了,所以你得尽快适应,懂?”因为楚立夏的不辞而别,季凌已经无比闹心,如今小童一哭,一时心情糟糕到极点。
“坏叔叔,我讨厌你!”小童提高嗓门儿对着季凌吼。
季凌恨恨地瞪了小童一眼,想发作,咬牙忍了忍,才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长到这么大,感觉任何事儿都不在话下,独独面对说不通,又解释不明的小朋友,自己整个黔驴技穷。
“说不定姜婶儿照顾小童,会更好些?”晚上十二点,依旧不见楚立夏的身影,沙发上的两个大男人,整个精气神儿都已耗干。
季凌抬眼给阿杰一个复杂的眼神儿,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之所以把小童偷偷弄到这里,既不惊动家里人,也不让管家和女佣来照顾,理由只有一个,他谁都信不过。
楚立夏当前虽然过了媒体炒作的热乎劲儿,毕竟光天化日之下找工作还没那么容易,所以在基本与外界绝缘的情况下,小童又跟她最亲,毫无疑问是照顾小童最好的人选。
这事儿,他已经暗暗做了打算,既然楚立夏需要钱,那么他就跟她签个协议,成立雇佣关系,那么接下来,小童的所有事儿,也就基本有了着落。哪里会想到这蠢丫头竟然半路逃了?
小童这边不好弄,阿杰打她电话,又怕被她抓到软肋,借故狮子大开口。他季少可以不计较钱,可对于那些想占便宜的家伙,他绝对会吝啬每一个钢镚。
他坚信,自己手里有足够诱人的牌,让楚立夏乖乖就犯,但前提是,越是在最难的时候,越要顶住,千万不可以被人趁火打劫。
医院那边已经联系好,季凌让阿杰收拾一下,准备下午的专机一起飞英国,他之所以同意老贺的方案,一方面是好友的医术,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不想小童和自己的关系,这么早就公开。
想着莫蝶的假生日派对,他无意识地说小童是自己儿子,没想到一语成谶,他竟然就成了他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那么孩子的妈妈去了哪里?小童小小的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
季凌太想知道这一切,只是就目前的情况看,那个蠢丫头给不了他什么答案。
那么,这个蠢丫头到底去了哪里?
午夜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她清纯而倔强的脸。
下午一点多,阿杰和季凌一个抱着小童,一个拎着行李箱,正准备离开病房前往机场,门外,竟见楚立夏满头大汗,灰头土脸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一眼望向季凌怀里沉睡的小童,楚立夏的眼中登时湿润。
季凌冷冷地扫一眼,视而不见继续前行。
两人擦肩而过不过五步之遥,季凌听到楚立夏自身后大叫:“我已经花了你的钱,二十万,从今天起,我为你打工。”
季凌住步,目视前方顿了顿,继续加快步子。
阿杰会意,对着楚立夏点了点头。
楚立夏面露喜色,快步追上。
来到机场,楚立夏拿出身份证准备买票,季凌却带着阿杰进入一个特别的通道。
走出通道才发现,自己进入的应该是一架私人飞机,机舱空间与正常民用飞机不同,上面茶几、沙发、床,甚至厨房等用具都一应俱全,里面除了驾驶员和几个服务生,只有他们和小童四人。
进得机舱,季凌先将小童放到右手边宽大的沙发上,已经有人从阿杰手中接过行李。
洗了手,净上脸,两位年轻漂亮的服务生,一个拿着毛巾,一个拿着咖啡,送到季凌手中。
季凌轻呡了一口,又递还过去,转身坐到小童头顶的单人沙发上。
他昂头,闭目,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