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卿听罢两人的来历,自是喜不自胜,却不表现在脸上。心中却更加明白皇后母仪天下,必是极其和善淑贤的,否则,怎会给她指派这二人过来。
这二人原在熙太妃宫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必定是妥当之人。且又是皇后亲自指派,想来不会太差,管理她身旁诸多事宜,必定是最合适的。
苏子卿便让素心带着二人出去,让合宫上下的太监宫女们认识认识。
素心刚带着二人出去,春回就送了明月回来了,说明月姑姑走得时候很放心,对小主称赞有加,必定会禀明了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知道小主是明事理的人。
苏子卿不理会,却道:“今日折腾了一天,我乏了,便伺候我歇息了罢,你们也好都歇着去。这才刚进宫,明日恐怕事情还多着,且得劳累几天。”
春回忙去打了热水来伺候苏子卿盥洗更衣,却又说:“方才幽若姑姑说,皇上赏赐小主的东西都放在库房了,小主可是要看看那记名册?幽若姑姑倒是来之前就把咱们这里的情况都了解个透彻。”
苏子卿摆了摆手,不愿意去看那些俗物。提到皇帝,她就只觉得那是个薄情之人。
“我现在居住的是什么宫?宫中主位是谁?”苏子卿忽的想起来,进宫半日,却未见着旁人,不知是否因为今日是她初进宫的缘故,宫中的人都在刻意避让她。
她对宫中规矩不甚了解,此时才想起来应当拜见一宫中位份比她高一些的妃嫔。
“小主不必担心,此处乃听雨轩,并无主位,东西配殿都是空着的,只有小主一人居住在此,不必被那些繁文缛节所扰。”
春回一面卸下苏子卿头上的钗饰,一面道:“且此处离别的妃嫔住处甚远,很是清幽,小主并非那争强好胜之人,听雨轩很适合小主居住。”
春回虽如此说,苏子卿却听出她语气里有些不满和恼怒,因而道:“是否此处离皇上的寝宫也甚远?想来是后宫的偏僻之处吧。”
春回的手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是。奴婢不敢欺瞒小主,此处确实是后宫中比较偏远的地方,但这里的清静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了的。”
“甚好。”苏子卿心中一喜,如此,自己岂不是更容易避宠。
远离其他妃嫔,也意味着不容易被人想起,更不容易被人暗算。深宫之中,苏子卿认为还是保命要紧。
而且想到母亲的性命也是她一力背负,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住在这个地方,倒还真是老天开眼了。
“可是如此一来,小主……”春回有些为苏子卿打抱不平的意味,远离皇帝寝宫,便是远了圣宠。
春回很清楚这宫中的勾心斗角。有时候皇帝翻了这个妃嫔的牌子,却被那个妃嫔设计请了去,也是常有的事。
咬了咬牙,春回低声道:“小主可知为何会住到这听雨轩来?”
“不是内务府安排的?”苏子卿其实真的不感兴趣,她对这宫中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这妃嫔入住何处,都是内务府拟定的,这有何悬念?
“内务府也是听上头的话办事,并不敢擅作主张。皇后娘娘身体不大好,因而萧淑妃娘娘有协理六宫之权。这听雨轩就是她为小主安排的。”春回缓缓道来。
“听说,当日皇上让李公公去传旨敕封小主,萧淑妃娘娘知道了,气得当天晚上差点没让皇上进她的寝宫……”春回还要说下去,苏子卿立刻打断了。
“行了,别说了。”苏子卿抬了抬手,“不管是谁安排的这个地方,我都要谢谢她。”
苏子卿含笑望住镜中那张年轻的容颜,心中隐有暗喜,却又酸楚难当。
此处可以避宠,也意味着如花的容颜,会在无人欣赏之境,渐渐凋落,最后成为一抔黄土。
“对了,刚才素心哭什么?”苏子卿像是漫不经心的问。
“没……没有啊……”春回的手又迟疑了一下,“好端端的,她怎会哭,小主是不是听错了。”
很明显是欺瞒的语气,苏子卿不会笨到这都听不出来。
“你不用哄我,她进来掌灯时,我虽盖着盖头看不见,但她的语气分明不对。是哭过的样子。”
自己的谎言被拆穿,春回才幽幽叹了口气道:“她方才在外面和那几个小丫头吵了一架。”
“为的什么?”苏子卿不关心皇帝来不来她的听雨轩,也不关心谁把她弄到一个这样偏僻的地方来,偏偏关心自己身边的婢女为何哭。
“那几个宫女,按理说也该叫素心一声姐姐,毕竟是我陪嫁丫鬟,比她们的身份却要高一点……”苏子卿疑惑的望住春回的脸。
“因为……因为那几个小宫女在外面乱说。好像是说小主今日大婚,皇上竟也不肯来看一眼,想必是对小主无情。”
“又说此地偏僻,小主日后恐怕不会承宠,怕是这后宫上下都要耻笑咱们听雨轩的人。这后宫中历来就是这般拜高踩低的,倘若自家小主不得宠,便会累得宫人们也遭人耻笑。”
春回边说,边拿眼看苏子卿,想从她脸上找到愤怒的痕迹,苏子卿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素心听她们如此说,心里难过得紧,哭着跑去把那几个小宫女教训了一顿才罢。”春回说的小心翼翼,说完再去看苏子卿的脸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苏子卿是不是恼了。
“这个素心,就是心直口快些,自己教训了别人,倒哭什么,让小丫头们看着取笑。”苏子卿觉得好笑,又问:“那几个宫女并几个小太监,都是何处来的,你可知道?”
素心忽的走了进来,道:“他们原都是这听雨轩的人,不过听雨轩常年的空着,他们无非是在这里任个闲职,只是打扫卫生,管理一些物品罢了,想来已经忘记怎么当差了。好不容易小主住进来了,他们反倒是嫌这嫌那。若是没有小主,他们还不是继续在这里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