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烟园仿佛热闹了不少,隔三差五地便有些人来访,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人注意过。
绘烟皱了皱眉,记得这种情况是从绛衣来后开始的。绛衣见她微蹙的双眉,知道她一定是有些不太高兴,她不属于这样的热闹,这翠烟园也不属于这样的世界。
绛衣低着头看了看那放在桌上的锦缎,那样的华贵逼人,但是却不适合绘烟,过于的招摇,绘烟只属于那一身素装。
“昭仪娘娘,你还是将这些锦缎带回去吧,绘烟穿惯了粗布素衣,这样名贵的布料实在是不能收。”绘烟仍然微皱着眉,向桌边一个女子道。
那女子一愣,却忙摇了摇头道:“姐姐别跟我客气了,收下制几件衣服吧。”女子一边说一边笑着,眼睛却不住的瞟着站在绘烟身后的绛衣,那示好的眼神在绛衣眼中有些矫情,那张笑脸下不知藏着的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绛衣低贱的宫女身份也许能让这些不太受宠的昭仪娘娘们羡慕不己,但她的身份却让她尴尬,是宫女却享受着主子的待遇。绛衣向门边恭敬站着的宫女望去,那宫女便算是她的使唤丫头,如果碧云还在,也许会是碧云,不禁心下黯然。
“好了,姐姐我就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那昭娘娘不待绘烟再多说,便站起身来告辞,走的时候还不停地回头望着绛衣,使得绛衣好不处在。
绛衣叹了口气终于送走了一个,不知下一个又什么时候会来。
“这些布怎么办,娘娘。”碧真抚了抚那缎子,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了,那轻贴的感觉,精致的绣花。绘烟有些恼,但仍然淡淡地道:“改天送回去吧,这里没人需要这些东西。”
碧真“哦”了一声,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心里也气恼那些随风倒的娘娘们。回过头绘烟也一脸不满,见惯了后宫中的争权夺利,她早已不在意这些,只是不愿让这些人打搅了自己的生活。
“姐姐,对不起。”绛衣忽道,绘烟一怔,不由得一笑,绛衣何需责怪她自己呢?“绛衣,你说什么呢,这事谁都不怪。”
说话间,只见园门又被敲响,回头一看,那门外走进一个人,手中捧着一盆花。那白色的花朵攀满枝头,在暖风中轻摆。绛衣一怔,认出那是一盆夏惠,这样清雅的花朵她是最爱的。
“娘娘,你的花送来了。”手棒着花的人是一个太监,进来朝门内道,绛衣不禁一笑,没想到绘烟也爱这花,忙迎了上去,双手接过,身后响起了绘烟的声音,“什么花,我没有要什么花呀。”
绛衣一愣,双手僵了一僵,听绘烟的话,她似乎并没有让人送什么花来,难道是这太监送错了地方吗?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那太监的低语声:“明晚酉时三刻,长生亭等。”
绛衣身子微微一颤,手上的花险些落地。等?谁?酉时三刻那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宫庭都沉寂在睡梦中。
“这里没有人要花,你是送错地方了吧。”绘烟有些疑惑。绛衣一怔,忙转头向绘烟道:“姐姐,是我让人送来的。”
回过头与那太监对望了一眼,那内侍的眼中似有满意,一瞬间再找不到任何,也不再多说什么,低着头退出了园门。
绛衣手捧着那盆夏惠,似乎能闻到那兰的幽香,轻荡在鼻间,轻荡在心里。她已明白明晚酉时三刻将要等来的人是谁,不觉低头一笑。绛衣记得与无衣在忻阳时,她曾买过一盆夏惠,但那时花期未到,那枝头未能生出这白色小花,她玩笑道:“不知我夏惠开花之时,我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那时无衣笑而不语,绛衣以为他并不在意,谁知他是记在了心里,这盆夏惠,是他给她的承诺吗?与那玉佩,那张清扬古琴一样。
等待让人心烦,只有一天而已,竟这般的难捱。绛衣手拿着棋子苦思着,她不敢停下,因为一停下来便会不自觉地想到他,那个今晚便要见到的人。
“下错了,绛衣。”忽地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抬起头来,竟不知什么时候起绘烟已坐在了她旁边,许是想得太过认真了。
“错了?哪儿错了?”绛衣回过神来,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好半天才看出来,忙伸手撤了棋子。绘烟摇了摇头,“不是这儿。”
绛衣抬起眼不愿再看,这棋是下不下去了,只听绘烟低声道:“心不静怎么会下得好棋呢?绛衣,你这一盘棋下得是一塌糊涂,想必你心里也是一塌糊涂吧。你的事儿,我不会问,但是那件让人一塌糊涂的事,绛衣你一定要想好。”
绛衣一愕,绘烟倒真是用心在看事情,一语便说破了她的心事,她放下手中的棋子,她的心里不只是激动,更多的却是担忧。
望着那远处的宫墙,今晚无衣会对她说什么话,“跟我一起走,去天涯海角,再没有任何羁绊。”
无衣会说这样的话吗?若真的说了,那她要怎么回答他,“好,有你就有天涯海角。”
绛衣心里有些揪心,让她烦恼,她真的要丢下一切逃离吗?这宫中的一切都让她厌倦,她想逃离,逃离这后宫,逃离烨泽那让她不安的目光。那双眼足以让她魂飞魄散,她快忘了无衣那温柔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