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茵紧盯着杰。
杰的神情散漫，动作随意，但是来来回回摇盅的过程却犹如豪华演出，完美得无懈可击。
“停！”诺茵突然一声大喊，将原本锁定在骰盅上的目光移动到了杰的脸上，“离手吧！”
杰二话不说住了手，骰盅如同水鸟滑行一般被平稳地推送到了诺茵眼前的桌面。
然后他干脆地将两手撤离了桌面，掀起眉梢，轻轻巧巧露出痞子般的笑容：“我离手了。”
诺茵轻轻偏首，黄澄澄的齐短发微微摆动，金色的眼眸和淡色的薄唇弯成一个温婉可人的笑容：“那么，我赌三、四、五这样的点数。”
那样的神态自若，温婉可爱，让周围所有人都禁不住屏息。
而在这一片屏息之中，杰绯色的眸中，流转出宝石般的流光。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呢。我最后摇出的点数可是截然不同的——一、二、六呢。”
他的自信和坚定，让原本还对诺茵抱有一点儿期望的人群里响起阵阵此起彼伏的叹息：
“唉……我原本以为那个小姑娘有什么能够制胜的方法，才来挑战杰的……”
“看来只是单纯地想见识一下‘赌徒’的实力嘛……”
周围切切嘈嘈的议论声，将结局评断得笃定。
更有人直接拉过诺茵好言相劝：
“那个……小姑娘啊……我知道你心里多半还觉得不甘，不过我看你还是趁现在事情还没变得不能挽回之前，跟杰那家伙说点儿好话，让他放你一马吧……”
“就是说啊，我在赌场混了这么多年了，从未见那家伙在赌骰子上输过一个库比。他说是一、二、六，那么就是一、二、六没跑了……”
“哎呀，我说小姑娘，赌馆这种地方，实在不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该来的。我们艾多比希南面的商业街——第七大道也是很有名的，你还是去那里转转吧……”
杰才不管周围的人看起来有多么的失落，将双手撑着后脑倚上木椅，优哉游哉地斜睨着她：“不如你就照着他们说的，乖乖放弃怎么样？这可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了。你可要想清楚哦。”
却见诺茵坚定地摇头：“我已经宣布了我要赌的点数，现在唯一要做的，只是开出点数罢了。”
说着，她将手伸向安静地停留在赌桌边缘的骰盅。
当诺茵的手接触到骰盅的盖子的时候，那些平日里莽撞粗暴惯了的赌徒们，甚至都不敢大声地喘气。
然后，谜底揭晓了——
“这……”
有个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抽气声小声地响起。
“一……二……六……果然这次……赢的又是杰吗？”
满室的唏嘘。
诺茵更是不可置信地直愣愣地盯着仅有的三个骰面：“怎么……会？”
“哼，这么看来是我赢了。”杰勾起嘴角，看着她的双眸中带着些冷光，“那么，是到了清算总账的时候了……能麻烦一下这里的其他人先出去一下，给我们留下一个私下里探讨输者义务的空间吗？”
同情和谴责的声音不绝于耳，却没有人敢于在赌馆里和同时有着御灵骑士及常胜赌徒的双重身份的杰起正面冲突。
杰并不理会周围的人，看着诺茵，依旧是笑：“我警告过你了，也给了你反悔的余地。现在，你已经没有退路。”
血色迅速地从诺茵那借来的娇俏柔美的面庞上褪去。
终于有个青头小伙子看不过，鼓起勇气踏前一步，朝着杰怒吼：“你……你这个红发痞子到底打算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周围的人也顾不上那么多，吐着赌馆里常见的糙话，跟着他愤怒地上前将杰围拢。
就见诺茵的唇稍稍翕动了一下，努力发出的一点儿声音没来得及让任何人听见，就被周围的嘈杂完全淹没了。
杰只是流氓气十足地瞥过眸去，朝着那名青头小伙挑衅地笑：“当然是让小姑娘为我做她‘力所能及’的事喽。怎么，你们也有兴趣？”
“你！”一句话，就挑起了周围人的怒火。原本只是不住谩骂的人们，被愤怒所驱使，几乎要冲上去与他掐架。
“我说——‘出去’！”却见橙发的少女突然对着周围的人大喊出声——“我是个愿赌服输的人，所以就照他说的，你们都出去！”
唧唧喳喳，哇啦哇啦。各色的人声，猛地衰落了下去。
周围越来越静，带着不同意味的眼色在不大的空间内来回地穿梭。
很快一切都归于寂静。拥挤的人潮退却，门也被严丝合缝地合上。
室内仅剩的两个人，沉默地望着彼此，对峙。
直到诺茵开口打破僵局：“是你赢……”
“这不算赢。”
没等她说完，杰就斩钉截铁地将她的话尾截去。
“不算？”这回轮到诺茵摸不着头脑了，细细的眉蹙了起来。
“我们的代团长——卡戚尔说了，如果你在外面找到我要求单独挑战，而且赢了，就承认你是我们的新团长。”杰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诺茵的双眸因为震惊而微微地睁大。但杰却不理会，以冰冷的视线注视着她，接着说道：
“要是你输了也不要紧，我们还为你备有两局。对手当然和我一样也是上阶骑士。这两局中你要再输一局，才能算是你输。我们才能提出让你自己交出认证书，彻底断了你的念想。才能不让别人说我们堂堂御灵骑士团里这么多御灵骑士，合起伙来欺负你一个小姑娘。”
“你……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诺茵失神地看着杰，“但是……为什么……我从没做过什么会暴露自己身份的事吧？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而且……什么时候？”
杰嘴角一弯，眉梢一挑，抱着手臂悠悠然道：“应该说……是从一开始吗？”
“一……开始？”缓缓咀嚼着杰的话，诺茵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等等……等等——卡戚尔说……‘如果我在外面找到你要求单独挑战’？他知道我一直在找你——骑士团里唯一有明显嗜好的你，和其他团员分开的机会？也就是说他知道我会利用你嗜赌的性格，和对赌博的自负，向你提出挑战，企图在获胜之后提出与你们谈判？他甚至可能……”诞生在脑海的新的想法让她怎么都无法相信，面无血色地摇了摇头，“不……不会的……不可能……”
但她清楚地听见，心底有个声音浅浅地呢喃了一句“卡戚尔的话”……
卡戚尔的话——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血管中血液奔涌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喧闹——
她却在这喧闹中渐渐静了下来。
卡戚尔的话……
“在姜糯饼小屋那里的那个时候，不是我发现了你，而是你发现了我——你发现了我，然后故意装作一无所知地从我面前经过，将我引到赌馆。——因为你……卡戚尔知道，我一旦抓住你和其他团员分开的机会，必然会跟上你。所以，是他让你去找我的——找到我，掌握着全部的主动，却装作全然的被动，将我引至你们预设好的陷阱里……甚至我让彩狸用变身术将我变成她的样子的时候，都有可能有人在从旁监视着……所以你才会‘一开始’就知道……虽然已经完全换了一个外貌，但我就是诺茵·琼斯，对不对？”
“不然呢？”杰挑眉，“你难道还真以为以你那拙劣的跟踪技巧，能跟着我那么长时间不被发现？虽然整个御灵骑士团大概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吊儿郎当的人了，但好歹团内的情报部门是归我管的呢……不过虽然如此嘛，还真是让我没想到，你作为治安部实习部员的每日任务，居然会一天变一个样——即使是我，找你也是颇费了一番工夫的……但要我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哎！我总共已经故意路过你五次了，你居然到今天才发现我？就你这样也想做我们团长？哈，别开玩笑了！”
无视于杰的冷嘲热讽，诺茵的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而她也为此，暗暗地吸一口气。
一切都对上了。
一切都是因为卡戚尔……那个代团长。所以尽管她已经尽力，甚至用上了那样的手段，还是输了这场赌局。
真是可笑。她本来以为自己是设了陷阱，等待猎物慢慢上钩的猎人。但在真正的猎人面前，她也不过只是一只轻易就会踩入对方陷阱的猎物。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暗握紧了双拳：“这次是我输了，心服口服。果然卡戚尔……你们的代团长，不是简单的角色啊。”
“那是当然。”杰也不跟她谦虚，“其实若不是他，我大概真要被你唬住呢。所以该再说一次……‘真不愧是卡戚尔’吗？无论多少年过去，他都是我杰·库斯托最佩服的人呢。”
杰的话，鞭笞着诺茵心中的不甘。
她知道卡戚尔很了不起……无论从谋略，还是人气上，她都远远比不上他。所以她知道在有那样的代团长的情况下，没有人认同她是多么的理所当然。而这一次的惨败，也再一次验证了这一点。
她还知道……
现在自己看起来，有多像一个满脸油彩，手舞足蹈，最后却只是空欢喜一场的跳梁小丑。
她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所以。
所以，就算她现在手里攥着那封左丞相罗米修斯亲拟，国王陛下亲自盖章的，最好看、最正规、最官方的——“御灵骑士团团长认证书”……
又如何呢？
杰将她的神色变化收于眼底，略一停顿，压低了声音：“你该不会以为，你和卡戚尔的差距，仅止于此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因为隐约地察觉到了一些事，因而诺茵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开口：“什么……意思？”
“让我们来说说刚才的赌局——”冰冷的绯红色眸中，沾染了笑意，“在你的手接触到骰盅的那一刹那，你一共下了三个指令吧？”
诺茵咬着唇，默然。
他知道自己说对了，于是接着说道：
“应该只是很简单的三个指令：第一个，你对与自己订立召唤契约的一只拇指大小的契约兽进行了召唤，位置就在那只骰盅里；第二个，你要求它将骰子翻转为你指定的点数；第三个，你将契约兽唤回了契约石。你并没有用语言作为施放魔能的纽带，只靠着在心中默念，就完成了召唤、下令与唤回这三个动作。
这是被称作‘默文’的能力，除了少数天赋者以外，只有通过长年的练习才能掌握……但最令我惊讶的是你的速度……因为骰盅在离开我的手之前都是有变数的，所以你的这一系列行动，必须要在揭开骰盅的那一瞬间完成。”
“只要跟着那个罗米修斯修行个三两年……无论是谁得到这样的速度都不在话下吧。”诺茵叹一口气，“至于‘默文’的能力……大概算是占了遗传的便宜——我奶奶是‘默文’天赋者，我也是。”
“这么说作为契约者你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可取之处。不过嘛……”杰的微笑扩散起来，“我还真要庆幸，这三个指令你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呢。以至于根本没空注意到……那三枚骰子本身也是契约兽吧？”
诺茵呆呆地望着杰。
半晌，她才喃喃道：“假装从赌桌上随手拿起一个骰盅，让我检查了里面的三枚骰子，然后，在盖上骰盅的那一瞬间，或者……或者摇盅的时候，调包的吗……但是……”诺茵不可置信地看着杰，“在众目睽睽之下？谁都没有发现，有可能吗？”
“只要手够快。”杰弯起红眸邪魅地笑，中指和食指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夹了一张纸，“比如说你看……这封御灵骑士团团长认证书。”
诺茵下意识地将衣服口袋摸索了一遍，大惊失色地抬头看着杰：“什么时候……”见杰只是散漫地笑，便瞅准机会伸手去扑，“快还给我！”
对方却迅速地将认证书揣进怀里：“既然我们已经给你三局两胜的机会，不如你也让一步，将这个先给我保管吧。比起这个，你不想知道那三枚骰子本身，是怎样的契约兽吗？”
见诺茵只是咬着下唇，用那双金色的眼眸紧盯着他。
他便笑笑，接着说道：“话先说清楚，我过去赢得的每一场赌局都是靠我赌桌上的实力，是没使用任何旁门左道的小伎俩的。唯有那些骰子——是我为了和你对决，专门去寻找的石质魔兽。它们非常坚固，而且没有痛觉，可以被打磨成任意形状，并且做出小幅度的移动和翻转。杰斯大陆那个著名的可以变换形状的西幻学院图书馆，用的就是这样的材质。我在野外找到它们，与它们订立召唤契约，然后将它们改造成贝尔赌馆的普通骰子的模样。为的只是在你耍手段将它们翻转以后，让它们自己再翻转回来。”
诺茵咬着下唇，眼中满是不甘：“……更换骰子这件事，也是卡戚尔让你去做的吗……”
“卡戚尔说过，如果你想找我们的人进行一对一的挑战，一定会找到我，一定会找我赌。你认为除此之外对任何人的任何挑战都会被拒绝。”杰冷冷看着诺茵，“但是你从未涉足赌馆，你知道单纯地赌，你不会赢。所以你会作弊，利用你的能力——御灵术，或者幻术。他认为你有你的自尊，你要的是真正的赌桌上的胜利，而不是靠幻术、靠欺骗赢得的。所以你会而且只会使用御灵术。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召唤出契约兽，并利用契约兽作弊而不被发现……轮盘赌和扑克都可以排除，那么就只剩下骰子了。只有在谁也看不到的骰盅之内，一次召唤，就可以扭转乾坤……”
“……”
“而卡戚尔让我更换骰子，也不过是为了有备无患罢了。只有在你切实地进行了作弊的情况下才会用到。一开始的点数是我凭借着自己的手腕摇出的，就算我后来让骰子们进行翻转，也不过是翻转回原来的点数。我想，这并不为过吧？而我说这么多——”杰沉沉呼出一口气，“是想告诉你，这一局，你到底输了多少。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试图挑战接下来的两局。”
而诺茵只是坚定认真地回望着他，目光灼灼。
又是这样……
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躁，让杰不由得暗暗捏紧了拳头。
无论他怎么下力打击她，她都是这样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切，都是从罗米修斯那老头说他和国王陛下决定为御灵骑士团委任一个新团长的时候开始的……
而那个新团长，只有十六岁不说，不曾有过任何战绩不说，根本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黄毛小丫头。
他们当然也曾表示抗议，而且还将联名抗议书送到了左丞相罗米修斯府上。罗米修斯也没有做出什么明确的表态，还是喝着自己的茶，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道：
“唔……反正官方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你们也有权利不承认。看见新团长来了，就直接把她关在大门外，这样做对你们也没什么损失吧？或者你们想对她进行什么样的考验也没有关系。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发出了抗议，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新团长可是比你们想象中还要难缠……在她的追击下，你们真的能一直保持这种拒绝的状态吗？老实说，我很感兴趣呢，所以，不如就试试看吧？我们艾多比希最可靠的御灵骑士们。”
“怎么……这样？”
尽管前去抗议的御灵骑士们全都不肯相信那个左丞相罗米修斯居然会给出这样的答复，但是他们真的如他所说采取了措施。并且展现出了只有进入了严重战事时才会有的，大门紧闭，每个人每天都需要对不同的暗号才能进入总部，高度戒严的状态。
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像是为了要验证罗米修斯的话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最初是，那家伙在深夜偷偷翻墙溜进御灵骑士团总部的后院，直接触发了一级警戒，被总部内值守的数十只契约兽团团包围了起来。若不是代团长及时制止，她现在就算是还有一口气在，也少不了要缺胳膊少腿儿了。
本以为一个小姑娘在受到了那样的惊吓后，应该不会再来。但很显然他们错了，第二天，她就盯准了有哪些骑士外出巡街，直接变作其中一人的外貌，打算从大门长驱直入。但是走路姿态的细微差距还是将她暴露了，守门的团员直接拎起她的后衣领，一路怒奔到库布里斯码头，将她扔进了海里。
本以为她应该能吸取教训。然而第三天，她竟改变策略，躲进了往总部运送蔬菜的小车。不巧的是负责当天料理的御灵骑士身旁，负责帮他生火的契约兽的嗅觉出奇灵敏，暗暗提示他蔬菜车的不对劲。而那名御灵骑士更是狠心，直接把她连那辆小车一起推进了有“天然迷宫”之称的迷雾森林深处。
之后的三天她都没有再来……
终于大家觉得可以稍稍安下心来，认为她已经放弃，或者干脆死在迷雾森林里的时候，她又出现在骑士团总部的门口，大声叫骂竟然将她推进迷雾森林，让她饿着肚子迷了三天的路实在是太可恶了之类的……结果还没骂完，就被他——杰·库斯托的人形契约兽狠狠抡了出去！
“喂……难道你没看过那封抗议书吗？”终于在一个月后，看着潜入作战再度失败，一言不发地坐在他们总部门口无声抗议的诺茵，他开口问道。
“抗议书……哦，你说的是那封直接送到左丞相罗米修斯府上，附有御灵骑士团全体团员签名的《团长委任全员抗议书》？”名为诺茵的少女忽闪着那双蔚蓝色眼眸，一副自己也在配合着回想的样子。
“原来你看了啊！”杰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崩溃。他强忍住冲上前去掐住她脖子用力摇晃的冲动，尽可能缓和了语气，“那你还一而再，再而三？”
“嘛，你们的心情我多少能明白一点儿啦……”诺茵双手抱臂，频频点头，“你看……一个被称作王国最强军备，每有战事都冲杀在最前线浴血奋战的团队，却被上头突然指派下来一个头头。而这个头头，未曾有过任何战绩，年纪还比团里的任何人都要小，这种事，任谁都会不乐意的吧。”说完她还做了个摊手耸肩的动作。
“那你还……”他简直想敲开她的头壳看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样奇异的构造啊！
“你可别误会了。虽然我理解你们为什么不认同我，但是我也在想办法得到你们的认同啊。”她深深叹了口气，像是无奈的反倒是自己，然后她又锁紧了眉头，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独自揽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包袱，“我也知道那对你们来说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啦……所以你们照原来那样就好，剩下的全部交给我来想办法吧！”
十足的大义凛然的语气，说完笑得齿列全开，灿烂耀目。
“说得好像很了不起似的，明明你只是没半个人认同而已吧？而且谁要交给你来想办法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代团长到底有多优秀啊？你这种毫无实力可言的家伙要是能痛快放弃这个团长的位置，我们就对你感激涕零了啊！”
“笨蛋！怎么可能！”得到的却是毅然决然的反对，“成为御灵骑士是我的梦想，我已经为此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什么‘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啊！这一个月里你完完全全只是陷在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无意义循环里，为完全无法突入我们总部半步的事伤尽脑筋而已吧！”
“是啊！我是一直在伤脑筋啊！所以你没看出我这边是一点儿也没有放弃的打算吗？你这家伙才是，不要擅自将别人的努力说成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啊！”
听完诺茵的这最后一句话的杰，突然感到全身脱力。
没法沟通的……这家伙完全没法用正常逻辑进行沟通的……
他突然明白了罗米修斯所说的那句“新团长可是比你们想象中还要难缠”的含义。
倒并不是说她的实力有多么的可怕，当然也不是指她有着难缠的谋略，而是因为这家伙——
深谙死缠烂打、锲而不舍之道，是个真真正正、不折不扣的——
厚脸皮。
而如今这个厚脸皮，竟然再次满不在乎地微笑起来：“哎嘿嘿……虽然这次输了，是有一些不甘心。不过既然我还有两次机会，这么说取得最终的胜利也不无可能呢。”
那笑容让杰满是坚决的脸上，也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但他最终还是板起脸：“那么，让我们约定吧。”
“约定？”
“法尔玛——这个契约兽的名字，听说过吗？”
“可以以绝对约束力进行交易公证，并强制实施处罚约定的契约兽……法尔玛吗……”诺茵看了杰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有个公证人也好。”
“那就算你同意了。”杰也不犹豫，直接抬起了一只手，“法尔玛！”
一个通体散发出淡蓝色光辉，下半身却一左一右分出两条鱼尾的蓝色长卷发女性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启动‘法尔玛戒律·极限约定’。”杰淡淡嘱咐道。
就见蓝发女性面无表情地开口：“‘法尔玛戒律·极限约定’启动，请公布约定内容。”
诺茵看了看法尔玛，又看了看杰，然后开口道：“我诺茵·琼斯在此约定，和御灵骑士团团员进行三局两胜的胜负。”
杰看了诺茵一眼，接着说道：“若诺茵取得最终胜利，御灵骑士团将无条件接受她作为团长加入御灵骑士团；若御灵骑士团取得最终胜利，诺茵的御灵骑士团认证书将任由御灵骑士团处置。”
诺茵知道没有退路了，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杰：“我没有异议。”
就见法尔玛依旧不带任何感情地接着说道：“请约定违约制裁。”
“违约者将永远无法使用魔能。”杰斩钉截铁地斩去了所有的退路。
诺茵点了点头：“就这样吧。”
“违约制裁亦已约定完成。那么，约定成立。”说完，法尔玛的胸口迸射出淡蓝色的光辉，将两人笼罩。然后，杰再一抬手，她就消失不见了。
“不管怎么说，你们多给了我一次机会。”约定结束后，诺茵反而觉得放松了许多，不由得微笑起来，“为了表示感谢，我也做出一个让步吧——我去御灵骑士团的时候，你们还是可以将大门紧闭。我会自己想办法突入门内，向你们讨回接下来的两局！”
“我说……你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杰头痛地撑住脸，“你之前不是一次也没有成功吗？”
“所以若是成功的话，才能凸显出其价值啊。”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光芒，“这样和你们的上阶骑士之一的代团长直接对决的时候，也能有一些底气呢。我知道哟，你们最喜欢的代团长——卡戚尔·赫里奥特，崭露头角是在七年前，他十一岁的时候。当时他以一个奇策，扭转了那次本来绝无转圜余地的败局……真的是很了不起呢，你们的信任与喜爱，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啊……”
她微笑着，语锋一转——
“我也完全没有一点儿……认输的意思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