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圆,已是秋色纷纷近。深夜,西域的风拈一丝尖刻,挟裹着浸了一缕凉意的思绪飞舞着,不期与俯印在窗棂上的月光遭遇。
我仿佛看见儿子已经睡了,似乎有好梦相伴,笑意不时在他脸上游过。我嘱咐过他,今夜一定要把房间的灯统统熄灭,把窗户开到最大,让月亮尽情泼洒在他的身上。
就想起了你,我的丈夫。为了一份工作报告,在半年的时间里,你几乎只有周末才能归家,而偏偏在今夜这个月亮最圆的周末里,你又不能脱身了。
在你的概念里,中秋有了是好,没有也无所谓。如果我现在问你还记得我们相识的日子吗?你一定会摇头。十年前的那个中秋,当各自的朋友把我们介绍给对方后,就突然全部消遁了,只留一轮明月映照着江水,点亮了两颗等待的心。我说今晚的月亮真圆,你说是呀,怎么这么圆。我笑了,以为你是真幽默。
婚后的每一年,你都不忘在节前拎一盒月饼回家,然而,三个人共守明月共享香甜的辉煌,只在儿子四岁的那年上演过一次。
那晚,空气也似乎兴奋得微微发颤。七楼的阳台沐浴着凉爽的风,各种各样的月饼、香气四溢的瓜子、滴滴浓情的干红,还有我从老家弄来的你最爱吃的柿饼,这些东西让久置未用的小方桌简直幸福地喘不过气儿来。儿子在逼仄的空间里东奔西撞,圆圆的月亮随着他的笑声在一波波地荡漾。我俩并肩而坐,偶尔碰杯,散漫地吃着那些食品,不时交替嗔怪儿子的鲁莽。儿子终是玩累了,趴在我怀里,指着月亮说:“妈妈,月亮胖得真好看。”我突然就想起李白的《古朗月行》:“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就一句句教给儿子。你却拉过儿子,说:“来,老爸告诉你月亮为什么总在八月十五长胖了。”你们一问一答,谈笑间,空气中弥漫的全是月饼的香。
今晚的月饼照例香甜着。只是与儿子在空阔的新房里分享这醇味的,只有我的老母亲,你仍然在三峡加班,而我,也因公出差到了遥远的西域。一样的月光如水,只是这如水的月光托不住我今夜梦中的落花……沙漠之风正掀动着我的披肩,扯动着我的长发。
风吹来,眼睛酸涩,那张纸条也总在晃动:“牛奶在冰箱里,喝一杯;少看一会儿电视,早些睡。”我长期不变的提醒,不知今晚它是否依旧安然?在我出差的前一晚,你在凌晨两点多进门时,把我摇醒,问那张纸条哪儿去了。为你开着的橙色床头灯一下子激醒了我惺忪的神经,我跳起来,和你一起去找。我们搜寻了每一个可能的角落,却没找到。最后你跌坐在沙发上,仍然疲倦而认真地扫视着。
那一刻突然就觉得泪湿。从毕业留言册里,我没能找出相同粉色的纸,就挑了一张淡绿色的,写下相同的话,放在了相同的地方。那个凌晨,月色温柔,你把窗户关小了些,放心睡下了。
而就在此刻,尽管夜风寒面,我还是要给你打个电话:把房间的窗户开到最大吧,让心情作主,让夜色扩张,让月光飞翔,让温柔涨满驻守三峡工地的每一颗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