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典戏曲中有个传统剧目,叫《天仙配》,取材于民间传说,写天上玉帝第七个女儿向往人间幸福生活,私自下凡,同卖身葬父的长工董永结合,夫妻恩爱,同甘共苦。可是玉帝顽固不化,派出天兵天将把七仙女追回天庭,造成一场爱情悲剧。解放后,黄梅戏对这个剧目进行整理加工,拍成电影,影响很大。美丽多情的七仙女和诚实憨厚的董永几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那个“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把家回……”的唱段广为流传,极受人们喜爱。
《天仙配》属于神话故事,然而其中男主人公董永,历史上确有其人,而且是个大孝子。董永,东汉千乘(今山东高青东南)人。幼时丧母,随父逃避兵祸,流寓到汝南(今河南上蔡西南),再迁徙到安陆(今湖北安陆西北)。小董永没有享受过母爱,心目中父爱高于一切。父亲疼爱他,他疼爱父亲,父子二人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董永刚满10岁就下地干活了,充当父亲的帮手。而且懂得孝敬父亲,承担起全部家务,担水、拾柴、做饭、洗衣服,什么都干。父亲收工回家,他先递上一杯温温的茶水,又端上一碗热热的干饭,有时还给煮点青菜,炒个鸡蛋。晚上,他替父亲铺好被褥,催促老人家早早歇息。
寒冷的冬天是最难过的。为了准备过冬,董永抓紧时间去拾柴,赶风雪到来之前拾了很大很大的一堆。冬天吃的米面,他提前碾好磨好,还在门前挖了一个地窖,贮存许多白菜、萝卜。凛冽的寒冬到来了,他把火烧得很旺很旺,父亲归来,水是热的,饭是热的,菜是热的,低矮、简陋的小屋里非常暖和,荡漾着一片春意。董永看父亲吃得舒服,睡得香甜,心里不用说有多高兴。
春去秋来,董永渐渐长大成人了。这时,他再不让父亲干任何重活了,地里活、家务活全包了。老人自有老人的想法,董永的父亲一心想着给儿子娶个媳妇,尝尝抱孙子的味道。好在几年里生活有了着落,多少攒了一点积蓄,将就些,给儿子娶媳妇的钱还是够的。于是,老人家央求左邻右舍,拜托他们给董永提亲,乐滋滋地允诺着请人喝喜酒了。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董父积极张罗儿子婚事的时候,他却病倒了。董永十分焦急,到处求医问药,努力替父亲治病。医生请了不少,药剂吃了不少,可是董父的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了。董父拉着儿子的手,有气无力地说:“儿呀,看来爹是不行了。咱家那点积蓄是为你娶亲用的,你不能因为我的病动用它。”董永一头扑在父亲的怀里,抽泣着说:“不!我不要娶亲,我只要爹爹身体康复!”
董永为治父亲的病,东奔西走,费尽心血。凡有名气的医生,他去请;再贵重的药,他去买。很快,那仅有的一点积蓄花光了。接着,他就变卖家中的物品,无非是桌子、板凳、衣被之类。那些物品能值几个钱呀?变卖完了,父亲的病情仍不见好转。他绝望了,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到底该怎么办呀?
董父一生劳苦,没有看到儿子娶亲,更没有尝到抱孙子的滋味,最后痛苦地闭上眼睛,死了。董永哭得死去活来,说:“爹爹既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现在突然去了,我再无法报答老人家的养育之恩,好伤心哪!”乡亲们看着这感人的一幕,也跟着伤心掉泪。
更难办的事情还在后头。董永这时已家贫如洗,父亲要衣服没衣服,要棺材没棺材,怎样安葬老人家呀?他实在无路可走,无计可施,遂咬了咬牙,决定卖身葬父。
卖身,就是出卖自身,给人家当奴隶当佣人当长工,是既下贱又耻辱的事。董永为了埋葬父亲,万不得已,义无反顾地采取了这个行动。他写了一张卖身契约,背上插上草标,跪在集市,等待买主。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无不为他的孝心所感动。一个富翁见他身强力壮、诚实憨厚,便以一万文钱买了他。约定董永为父亲守丧三年,三年丧满,即到富翁家当长工。
董永用那一万文钱,光光堂堂地给父亲办了丧事。然后在父亲墓前搭了一间草棚,虔诚地为父亲守孝。《孝经》里说:“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董永严格实践了这五个方面的规矩,所以称得上是大孝子。三年孝满,他履行卖身契约,到富翁家去当长工,靠流血流汗偿还那一万文的卖身钱。
这个故事至此事实上已经结束了,可是世人不愿意孝子老是受苦受难,好心地为之打抱不平。曹魏曹植的《灵芝篇》和晋代干宝的《搜神记》记载民间传说,说董永在去富翁家途中的一株老槐树下,忽然遇见一年轻貌美的女子,主动要求嫁给董永为妻。董永与那女子结为夫妇,同至富翁家。富翁命董永夫妇织绢三百匹,那女子心灵手巧,一月织成,得以提前偿债赎身。董永携妻高高兴兴地回家,及至老槐树下,妻子辞别董永,凌空而去,行前说:“我乃是天上玉帝的女儿。”明代传奇小说《织绵记》进一步充实了民间传说的内容。这便是现代戏曲《天仙配》的创作依据,热情歌颂了青年男女纯洁的爱情,有力批判了封建伦理道德。据说今湖北孝感县就是董永与仙女相见和分别之处,县名“孝感”即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