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和布赫副委员长接触较多。给我的最强烈感受是，每次和他交谈，都能从他那里得到新的知识和新的思想，都能得到启示。
2003年春节前夕，我去看他，向他汇报了在农村考察时，发现农村文化建设这几年有些滞后，感到有些不安。他听后，就我讲到的农村文化建设问题，谈了几点意见。
布赫说，广义的“农村文化”概括起来应包含3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物质文化，即农业生产技术的改进、农业生产力的提高和农产品的极大丰富；第二个层次是制度文化，即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与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的完善、村民自治制度的革新、农村基层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的发挥；第三个层次是精神文化，即农民思想道德素质的提高、科学文化知识的普及、农村人际关系和社会风气的改良。
这三个层次的“农村文化”，物质文化是基础，制度文化是保证，精神文化是物质文化与制度文化成效的反映，对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又有着极大的反作用。狭义的农村文化，即通常意义上理解的农村文化，便是指农村的精神文化。
布赫同志上个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曾在内蒙古自治区担任过文化丁作的领导职务，对文化工作比较熟悉。担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后，他主管农业，对农村文化建设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他的谈话，主要针对狭义的农村文化即农村精神文化展开。
他首先指出了农村文化建设的重要地位和作用。他说，在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进程中，物质文明建设与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是我们始终奉行不渝的大政方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重要的内容之一，它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提供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我国人口有70%多分布在农村，农村文化建设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农村文化建设搞好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才能焕发出勃勃生机。
农村文化建设搞好了，农村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才有足够的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我们必须高度重视农村文化建设，充分发挥农村文化建设在发展农村经济、建设农村精神文明中的重要作用，促进农村经济、政治、文化的全面协调发展。具体而言，农村文化建设的重要地位体现在以下2个方面：第一，加强农村文化建设是实现农村现代化的题中之义。农村的现代化不仅包括物质文明的现代化，而且包括精神文明的现代化。农村文化建设是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主要内容，是农村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重要标志。光有经济的发展，没有文化的繁荣和精神生活的进步，称不上是现代化的新农村。只注重经济发展而忽略文化建设，富裕起来的农民反而可能出现精神滑坡、素质下降等现象。只有经济、文化都活跃，农民的物质生活、文化生活都得到改善和提高，农村才能真正焕发出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才符合现代化新农村的要求。第二，加强农村文化建设是加快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进程的迫切需要。
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迫切需要人力资本的积累，迫切需要提高全体劳动者的科学文化素质，使我国的经济增长从依靠劳动力投入转到依靠技术投入和知识投入上来。农民是我国劳动者的主体。只有农民的科学文化素质提高了，我国劳动者群体的整体素质才能提高，我国产业结构调整的目标才能实现，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进程才能加快。因此，加强农村文化建设，提高农民群众的科学文化素质，不仅关系到农村的繁荣发展，而且关系到整个国家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进程。
接着，他进一步指出了加强农村文化建设与促进农村经济发展、建设农村精神文明和维护农村社会稳定之间的关系。他说，首先，加强农村文化建设是实现农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保证。只有大力提高农民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农民参与市场经济竞争的能力才能增强，农村的经济发展才有强大的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农村的繁荣发展才有可靠保障。
农村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离不开农村文化建设的成功。其次，加强农村文化建设是提高农村精神文明建设整体水平的保证。加强农村文化建设，把农民群众从消极无为的自然经济观念和传统的小农意识中解放出来，用新的价值观念武装广大农民，一方面使广大农民群众的思想道德和科学文化素质有一个较大的提高，另一方面用健康向上、生动活泼的文化艺术手段，教育农民自觉抵制封建残余和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侵蚀，克服陋习，树立社会主义新风尚，促进农村社会稳定，从而使农村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整体水平有一个较大的提高。再次，加强农村文化建设是维护农村社会稳定的必然要求。经济的发展不一定伴随着社会的稳定。如果经济发展了，人的素质却得不到提高，财富掌握在低素质的人手里，反而可能形成危害社会稳定的势力。我国一些地方农村经济发展后，黑恶势力反而很猖獗，社会秩序混乱，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经济发展的同时没能及时提高社会的文明程度，没能及时将农民群众的消费倾向引导到更健康、更高尚的文化消费道路上去。因此，加强农村文化建设，提高农民群众的思想道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使农村形成礼和谦让、互相尊重的良好风尚，是维护农村社会稳定的必然要求。
布赫指出了当前我国农村文化建设存在的主要问题。他讲了3个方面。首先，农村文化建设投入不足。近年来，党中央、国务院虽然不断加大对农村文化建设的财政投入，但经费不足、设施老化、文化机构运转困难、公共文化资源偏少等现象依然困扰着农村文化建设。
在许多地方，文化机构建立起来后无法维持运转，工作人员工资太低，人心不稳，纷纷转业，已有的图书、文化器材等资源大量流失。投入不足，成为制约农村文化建设的最严重的问题，由此带来了农民群众不断增长的文化精神需求与落后的文化设施、贫乏的文化活动之间的矛盾。改革开放20年来，农民的温饱问题已经解决，物质生活水平得到显著提高。广大农民在物质生活得到满足的同时，迫切需要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精神生活。农民业余时间相对较多，他们需要学习、交流，需要各种文化娱乐活动来充实自己。但在现实生活中，多数农村没有文化设施及活动场所，文化娱乐活动极其贫乏，大多数农民只能以看电视、打麻将来消磨业余闲暇时间。其次，社会转型期出现的一些负面因素对农村文化建设产生了消极影响。
当前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改革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但也带来了一些负面因素。现实生活中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尤其是城乡贫富差距的拉大，导致许多农民群众心理失衡，心存不满。同时，在农村经济改革不断深入的同时，基层政治建设相对薄弱，不少地方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发挥得不够，干群关系比较紧张，农民日常生活中遇到的许多实际困难和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导致了一些人缺乏集体归属感，集体主义观念淡漠。再次，市场经济的负面效应也给农村文化事业带来许多消极影响。
受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和个人主义等各种市场经济中负面思潮的影响，“低俗”、“媚俗”文化迅速而又大量蔓延，导致畸形文化恶性膨胀，严重危害了农民群众的身心健康。近几年来，在农村经济发展、社会进步过程中，也存在着封建迷信活动猖獗、赌博斗殴现象严重、铺张浪费大操大办陋习盛行等不良社会文化现象，不仅毒化了农村社会风气，更严重的是制约了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发展。
最后，布赫副委员长就如何加强农村文化建设问题提了几点意见：
一是要提高思想认识。要充分认识到农村文化建设的重要地位和作用，把农村文化建设纳入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新农村的总体目标，设计农村文化发展规划，确定农村文化建设目标，并制定实施的具体步骤和措施，既要抓好农村经济，又要抓好农村文化建设。
二是要丰富农村文化建设的内容。要组织农民学习社会主义道德规范、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知识、法律知识、生产经营管理知识、农业科普知识等，要让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化、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占领农村阵地；要充分利用好思想文化阵地，积极组织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化体育活动，使农民在各种健康有益、积极向上的文化娱乐活动中，陶冶情操，增长见识，从而促进人际关系的改善和社会风气的好转。
三是要改革农村文化建设投入体制，加大对农村文化建设的投入力度。投入不足是农村文化建设的突出问题，而投入不足的主要原因在于当前农村文化建设主要依靠县乡级财政投入，资金来源渠道单一。在许多地方，县乡财政困难，无法保证农村文化建设的投入，造成了农村文化建设的困境。为解决投入不足的问题，必须改革农村文化建设投入体制，鼓励农民自己成为农村文化建设的投资主体。要制定切实可行的优惠政策，鼓励农民通过个人出资、合伙出资或合股出资等方式筹措文化事业发展资金，并将文化事业推向市场，允许农民通过举办文化事业来获得利益。与此同时，要广泛开拓投入渠道，发动社会力量多方面、多层次、多渠道、多形式地加强农村文化设施建设。同时，文化部门和单位自身也要通过举办有偿培训、开办图书文体用品商店、开发具有本地特色的文化旅游用品等盈利性项目，来积累资金，增强自我发展和自我改造的能力。
四是要积极开拓、培育农村文化市场。要坚持农村文化产业化原则，在不改变文化设施性质和社会职能的前提下，充分利用阵地设施和人才优势，开展有偿服务，创造新的服务方式，把文化活动与经销、旅游、科技活动等结合起来，利用本地文化经营项目，提高农村文化产业化水平，积极开拓、培育农村文化市场。
五是要深化农村文化体制改革。要改革农村文化宏观管理体制，调动社会各方面力量参与文化事业的积极性，实现管理主体、管理手段由单一向多元的转变，坚持走“部门出谋、政府出面、社会出钱、共同出力”的路子，逐步形成党委领导，政府挂帅，文化部门主管，群团组织配合，社会各界努力，国家、集体、个人一起参与的大文化格局。要改革农村文化机构的内部管理机制，加快推进以一把手负责制、专业干部聘任制、岗位责任制为主要内容的农村文化机构管理体制改革，逐步使业务干部的选聘、考核、奖惩及培训实现规范化、制度化，重点搞好人事和分配制度改革，激发内部活力，调动文化干部职工创造性地做好本职工作的积极性，形成科学高效的运作格局。
六是要积极发现人才、培养人才，努力造就一支合格的农村文化工作骨干队伍。农村有众多的优秀民间文艺人才，这些人既发展了民间艺术，又为不少艺术团体输送了大量的文艺人才。
我们要珍惜这些土生土长的优秀人才，关心他们的生活，给予必要的物质帮助，为他们的成长和成材积极创造条件；文化部门要采取多种措施，热情辅导、培训业余创作人才，对做出突出贡献的要在精神上和物质上给予重奖，鼓励他们创作更多的具有浓郁乡土气息和较高艺术质量的文化作品，繁荣本地文化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