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青二三事
范小青与苏州范小青是继陆文夫之后的一个有全国影响的苏州作家。她的为人,她的一千多万言作品,都有浓浓的苏州味。至于这种苏州味是什么,我看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也就足说它楚说不清的,只可以凭个人的经验去体验。有人说,这种苏州味就是“旲侬软语”,像苏州话那么甜,那么柔和,像碧螺春那么绵甜,令人回味无穷,有人说这种苏州味就藏在苏州的评弹里,甜丝丝,酸溜溜;有人说,这种苏州味就藏在苏州的阅林里,布局精巧,小巧玲珑,景有尽而意无穷……我看种种说法都有道理,小育的为人,尤其是她的作品,就像“吴侬软语”,就像苏州的园林和苏州评弹,具有地道的浓浓的苏州味,惟其如此,她和她的作品,才走向全国,为全国广大读者所喜欢。
范小青同苏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其经历来说,“她二岁到了苏州,一待四十多年,走遍了大街小巷,饱餐了湖光山色和园林美录,裤裆巷、采莲浜、锦帆桥、真娘亭、钓鱼湾、杨湾小镇……成为她的书名或在书中出现的时候,读者一看就知道写的是苏州。”这是我抄的她的父亲范万钧老先生在夸女儿的文章中的一句话。确实如此,她长在苏州,读书在苏州,插队在苏州郊区农村,工作在苏州,到后来调到省作协当专业作家,也舍不得离开苏州,
仍然住在苏州。闪此,她的作品,尤论是长篇小说,抑或姑中短箱小说,甚至于随笔散文,也大都是写苏州的。不仅书名直接用的苏州地名,人物是苏州的人物,事情是苏州发生的事情,电重要的是其韵味是苏州的。可以说,在范小青的人生经历和大量文学作品中,都深深地打上了苏州的烙印。
据我所知,小青为了更深人地了解苏州,以便更好地写苏州,她从当时的江苏师范学院中文系调到省作家协会当专业作家后,还曾到她家附近的居委会里担任过居委会主任,过问家家的柴米油盐,调解邻里纠纷,从城镇一个最小的细胞里去了解苏州这座古城。如今不少作家挂职深人生活,最少也要弄个副县长当当,因为那样既可以深人生活,又有了职位和权力,办点事也方便些,像范小青这样为了深入生活去挂职当居委会主任的,大概让人听起来也是段奇闻!当然,后来小青也当了沧浪区的区长助理,职位高多了,但那也是为了更加宏观地了解苏州。据说,她当沧浪区区长助理时,还真的天天去上班,进入角色,区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过问。可见,她的挂职不是图虚名,是真深入生活的。不过,她只挂了一段不长的时间,也就不再挂那个区长助理的职了。
小青既喜欢听苏州评弹,也修欢读点武侠或侦破小说,我真不知道这两种爱好是怎样统一起来的。这两种爱好使其性格刚柔相济,既有温柔敦厚的江南才女的性格,又有豪放阳刚的大侠遗风。
从她的小说中,我们更多地感受到一种苏州评弹的叙事节奏和叙事语调,但同时也读出武侠小说或侦破小说的味道来。诸如她的长篇小说《天砚》、《新岸》等等,就有一种不同于《裤裆巷风流记》的韵味,那大致是受了武侠或侦破一类作品的影响的。但这并不影响作为江南才女范小青的风格。
范小青与她的文学家庭
不少人认为,范小育在不长的时间里取得了如此令人瞩目的文学成就,同她有一个具有很浓的文学氛围的家庭有关。我赞同这样的看法。
小青的父母都酷爱文学,也都膂与过东西。据小青说,她母亲在病榻上是准备动笔写小说的,町惜小说没写成就撤手西归了,让她留下了终身的遗憾。不过,小青的第一篇短箱小说《夜归》在《上海文学》发表,无疑是给她在病中的母亲极大的慰藉的。而据小青的父亲范万钧先生说,小青的母亲是写过小说的,只是没有发表而已。不管如何,小青的母亲,这位为女儿的小说处女作发表而欣慰怛又看不到女儿丰硕的创作成绩的贤淑的女性,是位钟情于文学者,正是她给了小青文学的细胞和激励她写下去的动力。
至于说到小青的父亲范万钧,更是一位钟情文学的老业余文学爱好者,老业余作家,是小青从事文学活动的总后勤部长。如果没有她父亲的鼓劲和诸多后勤支持,小青是难以取得今天这样令人瞩目的成就的,老范足我的老朋友,也是文学界很多朋友的朋友。1984年容和1985年秋,江苏省作协在苏州连续举办过“陆文夫作品研讨会”和“艾煊作品研讨会”,老范为会议做了人叹的后勤工作。1984年秋,江苏畨作协举办“太湖笔会”,诚邀令国文学界朋友数十人赴会,在苏州期间,老范也做了大谩话勤工作。于是,全国文学界的不少朋友都认识老范,感念老范。据说,老范年轻时苒欢写作,也是希望当作家的,大概上作需要把他放在党政工作的岗位,工作繁忙,于是,他只能老是个文字爱好者和业余作者,只能是成了名的女儿和儿子的后勤部长。其实,老范的文章也是写得蛮漂亮的,我读过他写的一些报告文学和散文,读过他收在前些年出版的一部专为送朋友的集子里的作品。确信如果给他机会,他会成为相当出色的作家的。尤其是这次我编辑范小青的专辑,点将请他写文章,他的一篇《我家有女》,情理交融,文采斐然,果然写得漂亮。但没办法,历史没让老范扮演作家的角色,只能扮演给从事文学活动的女儿和儿子后勤支持的角色。老范甘当这样的角色!他大概把自己的文学梦延伸到儿女身上,希望儿女在文学上的成就作为自己没能在文学创作上发挥才能的一种补偿。因此他尽其所能支持小青的文学创作和小天的影视制作。我在1991年于苏州召开的“范小青作品研讨会”上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和指挥若定的风度,很是感动。平时,也看到过他为儿子、女儿接待文学界朋友的热情和周到的服务,这更令人感动。据说,他不仅是儿女作品的第一读者,并常帮女儿抄稿子,在儿子办起公司拍电视剧之后,又办了公司帮儿子卖带子。这样的文学后勤,到哪儿找去?我常在小青面前提醒,不能忘了,更不能抹煞她父亲的功劳!
小青的箝哥范小天,前些年曾主持过《钟山》的编政,在文学界也是有点名气的。近年来他下了海,办起了影视公司,片子一部部地拍出来,在文化界的影响也更大了。据说他拍的第一部电视连续剧就是拿他妹妹的作品改编的,近年来也常有他们兄妹在影视方面合作的佳话。无疑,范小太无论是编刊物,还是从事彩视制作,对小青的文学创作也都是有过不少的影响和帮助的!
小青的先生徐阳生。原来是江苏师院体育系的篮球健将,毕业后到吴县县委当过干部,后来到一家公切当过老总,现在又回到苏州市体委干他的老本行。照说他同文学没什么关系,可是由于他的夫人是著名作家,于是他也关心文学,不仅可以看到他听小青的“将令”奔波的样子,据说回了家还曾同老丈人一道为小青抄稿子,多少也立下些汗马功劳。
这样一个充满文学气氛的家庭。一家人都把小青“众星捧月”似的围着转,小青要再干出什么名堂来,那才怪呢!
于细微处见胸怀——赵本夫印象
对了赵本夫,可以说早就通过他的不少作品认识他了。早在上个世纪的80年代初,就读过他获得全国短篇小说大奖的《卖驴》和引起争议的另一篇短篇小说《“狐仙”择偁记》,稍后又读了他的颇具传奇色彩的长篇小说《刀客与女人》。90年代末,当我们一群人集中在北京的的西南郊新华社一培训基地为第五届茅盾文学奖篇选作品时,又读到他经过长期准备而写出的长篇系列《地母》的第一卷《黑蚂蚁蓝眼睛》和第二卷《天地月亮地》。应该说,我对赵本夫的小说读得不算少,有个初步的了解。何是,我同本夫的交往不多,也未曾动笔为他的作品写过评论,所以认真说起来,我对本夫还缺乏真正深人的了解。
不过,有这么两件小事,却让我感受到他的胸襟宽阔和为人的一丝不苟。
2000年春天,我和北京评论界的几位朋友一起应江苏省作家协会的邀请,南下扬州小住十多天为江苏首届紫金山文学奖评选获奖作品,本夫系苏州省作家协会驻会专职副主席,当然有机会多次见到他,甚至有机会略为聊上几句。记得在闲聊中谈及我对他的《地母》前两部以及十多年前那部《刀客与女人》的看法,除了肯定的意见外,还有一些颇为尖锐的批评意见,诸如《刀客与女人〉》过分追求故事的传奇性,作品缺乏比较深厚的意蕴,
《地母》前两部较多地追求史诗的气势时缺乏史诗的魂魄,有些描写又有点猎竒荒诞云云。在谈出这些意见时,我还担心本夫难以接受因而有蜱犹豫,因为我深知大部分作家的自我感觉很好,是很难听进对其作品的批评意见的。可是没有想到,本夫却很认真而又平静地听取了我的意见。不知道我的看法对他今后的小说创作是否有些影响,但仅凭他认真听取意见这一点,就足以见出他的谦逊态度和宽阔的胸怀。这一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还有一件小事也值得写下一笔。去年(2002年)的秋天,先是接到已故老友艾煊同志的长女艾涛打来的电话,说她爸爸的文集八卷即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而她爸爸生削曾留下一份赠书的名单,我的名字列在名单的前列。不久后就接到艾涛寄来的《艾燎文集》八卷。打开这尚存墨香的八卷文集,感慨万千,遂动笔写了篇悼念艾烺的文字,题为《秋风瑟瑟忆艾煊》,约四千余字,文章写成后,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发表之处,于是想到了《钟山》,那进江苏街作协主办的大型文学双月刊,很有点影响,在那里发篇悼念艾烺的短文总是比较合适的。我遂给本夫打了电话说明此意,他要我把文章立即寄过去。不久即接到本夫从南京打来的电话,说稿子已收到,并转给《钟山》副主编傅晓红处理,还解释说,他是不管稿子的,一切稿件都由傅晓红及编辑部同志处埋,他从来不加干预,
以示对编辑部有关间志的尊重。我当然赞同他的这种态度。不久,我又接到傅晓红退的稿子,并附有一封信,说明悼念艾煊的文章《钟山》已发过一些,我这篇文章没有新的东西,故不能发表而把原稿退给我。说实在的,由于二十多年来已不再收到这种退稿,因此收到退稿时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的。伹我又很赞成赵本夫和傅晓红的态度和对我的文章的处理,更足赞赏本大身为刊物的主编,连我的一篇短文都不想干预以保持他对《钟山》编辑部做具体工作的同志的尊重。从这么一件小事中也可以看出赵本夫在工作中的坚持原则,一丝不苟的态度,我不仅对他没有任何意见,反而更典欢起他来了。至于《秋风瑟瑟忆艾煊》一文,我也不想另投他处,只是在我主编的一家企业报的副刊上发了一下,就收入我新近即将出版的一本散文随笔集《文化履痕》之中。我想,待这本集子出来后,寄一本给艾煊同志的长女艾涛做个纪念就行了。
我这样解读黄蓓佳
大概二十余年前,即上个世纪的80年代初,我就开始陆续读黄蓓佳的作品,主要是她的一些散见于各种文学期刊的中短篇小说。但是同她没有什么交往,因为她足位真正的“美女作家”,比起当下自封的或被什么“爷”们册封的“美女作家”来,不仅是“真正的”而且是“资深的”了。而且那时她止当红,作品中氤氲着一种青春的浪漫的唯美的气息,让人觉得可塑而不可及。
到了本世纪初的2000年的春天,因为参加江苏省作家协会举办的首届紫金山文学奖的评奖工作。在“烟花三月”的瘦西湖畔度过十多天愉快有意义的日子,才有机会接近黄蓓佳,也可以说才真正认识黄蓓佳,才知道黄蓓佳是位十分热情容易接近的作家。
她的一部长篇小说《新乱世伸人》参与这次评奖,我分工评阅长篇小说,自然要读这部作品。从书名上看,这好像是一部通俗的言情小说,其实,此作通过海阳城童、替两个大户人家在抗日战争烽火中的命运和恩怨。既写出了一个大的时代,也写了种种人物在乱世里的命运,创造了相当多可称之为艺术典型的人物形象。小说中不少牛动的细节描写尤其令人拍案叫绝,例如开篇第一章写海阳新媳妇灶处理鲥龟鱼鳞的细节,曾传诵一时。《新乱世佳人》的问世,表明黄蓓佳创作的转轨和成熟。但是,在上一个世纪90年代末问世的这部长篇佳构,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科学的评价。评论家黄毓璜一方面称赞此作“可谓臻于某种圆熟和老到”;一方面又感叹此作“没有得到批评羿应有的足够关注”。读了《新乱世佳人》,我是赞同黄公这一看法的。窃以为,要认识一个作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读其有代表性的作品。在瘦西湖畔读了《新乱世佳人》之后,自以为对黄蓓佳的创作个性和创作潜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