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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杀掉其中一人后,纪律性立刻就回到他们身上(1)

当哲别和速不台把扎兰丁逃掉的消息告诉成吉思汗后,成吉思汗深为惋惜,他深切地感到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人,一日不除,花剌子模便一日不得安宁。

于是,他给大将八剌2万人,要八剌渡过印度河,去印度境内搜寻扎兰丁,而在大军稍事休整后,他会举兵进入印度。

他不只是要追剿扎兰丁,还将把印度也一并纳入他的帝国版图。

同时,他派哲别和速不台北上,向钦察和斡罗斯进行试探性的进攻,如果条件成熟,他将把钦察和斡罗斯也放进他的地图册里。

成吉思汗在花剌子模令人发指的残杀和没有满足的攻城略地让耶律楚材忧心如焚。如果最初成吉思汗对花剌子模用兵只是想复仇的话,现在他的所作所为早已越过了复仇的界限,变成了不折不扣的侵略和破坏,必须让他放下手中的武器,至少让他略微迟疑一下。

他再一次向成吉思汗进谏,请他减少杀戮,安抚民心,但是成吉思汗怎么也听不进去,他反问耶律楚材:“花剌子模这些再次起来造反的人,杀害了我们的达鲁花赤,难道我们不报仇吗?之所以还有人起来反抗,就是因为没把他们杀干净,就像用篦子篦头发上的虱子一样,如果篦干净了,连虫卵也掐破了,还有虱子咬人吗?”

耶律楚材只得不开腔,他知道,在成吉思汗面前,他还没有达到敢随便进言的地步,一旦惹怒了铁血帝王,他可能就会像拍灰尘一样把自己轻轻拍掉。要向他进言,阻止他杀人,阻止他继续侵略,得想个巧妙的主意。

机会终于来了。

成吉思汗率领大军向印度河挺进的路上,天气非常炎热,不耐热的蒙古士兵走得苦不堪言,再加上他们已经离家两三年了,非常想家。本来此行是向花剌子模复仇的,拿下花剌子模全境,士兵们都以为要回去了,没想到还要开始一场新的战争。他们已经打得身心疲惫,一点儿都不想再打了,所以很有情绪。

这种情况被耶律楚材察觉了,而且他还察觉到成吉思汗带到花剌子模的二皇后忽兰也很想家。于是他找了个机会面见忽兰,请求忽兰向成吉思汗进言,促他尽快撤军。

这一天,他们终于来到印度河边,远远地看见印度河日光迷离,将士们正走得唇焦舌燥,赶紧跑到河边取水喝。可是河水的味道腥臭怪异,根本就下不了嘴。正在这时候,河滨忽然出现了一头巨大的怪兽,是蒙古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成吉思汗来了兴致,取过弓箭,正要向怪兽射去,忽然听到怪兽发出一声洪亮的叫声,在山谷间久久回响。

耶律楚材赶紧大叫:“大汗请不要射!您不能杀它!”

成吉思汗放下弓箭,奇怪地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头瑞兽!是长生天特意派它下凡,向大汗传递神谕的!”

“瑞兽?”成吉思汗不解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瑞兽?”

“大汗,您仔细听听它的叫声!”耶律楚材说,“您不觉得它在说话吗?它说的是‘汝主早还’呢!”

成吉思汗侧耳细听,感到那头怪兽的叫声还真是这么一句话,心中非常震惊,赶紧下马来,恭恭敬敬地对怪兽磕了一个头。说也奇怪,成吉思汗及他的卫士用箭对准怪兽,怪兽毫不畏惧,而成吉思汗下马一磕头,那怪兽却像一阵风,忽然就跑得没影了。

耶律楚材趁机说:“大汗,据草民所知,在汉人的历史上,凡是有圣主出现的时候,上天就会降下祥瑞,比如麒麟、凤凰、神龟等,它们下凡来传递上天的神谕!这头瑞兽名叫角端,也是上天派下来的神兽之一。它出现在这里,一方面表明大汗是万民敬仰、功勋卓著的圣主,同时也是提醒大汗保全民命,尽快回去。请大汗一定顺应长生天的旨意,班师回蒙古吧!”

这几天,本来就不断有人向成吉思汗进言撤军,连忽兰也说想家了,希望成吉思汗能赶快回去,这使得他也有些心动,现在听耶律楚材这么一说,他决定了,立即转头回去,同时也让一直寻不到扎兰丁踪迹的八剌撤回来。

让耶律楚材更高兴的是,长春真人丘处机已经翻山越岭到了撒麻耳干,来觐见成吉思汗了!

丘处机是金国有名的道长,耶律楚材虽然没见过他,但听过他很多传说,这是一个很有见识的道长,同时也是个宽和仁慈的人。如果能让他劝告成吉思汗,减少杀戮,保民安境,可真是一件大大的功德。

而且耶律楚材确认,只要丘处机对成吉思汗讲,成吉思汗一定会相信的,因为成吉思汗把他当成活神仙,对他相当景仰,对他的话自然很认可。成吉思汗曾三次向丘处机发出邀请,又派大臣刘仲禄多次去接他到蒙古,他都没来,现在却不远万里,来西域见他,成吉思汗的兴奋是不言而喻的。

这几年来,成吉思汗对自己的身体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当他骑在战马上,挥舞着马刀跑一段时间后,竟然有一些气喘吁吁了。那张他拉了多年又非常熟悉的弓,以前一拉就是一个满月,随便拉多少把都脸不红心不跳,现在拉一个满月要使两次力气,箭射出的距离也没有以前远了。更让成吉思汗郁闷的是,他在战场上俘获了那么多美女,可这些美女只能看一看,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是让他非常羞耻且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离长生天招他回去的时间不远了。

他不想回去。他是成吉思汗,在这个世界上他拥有无上的荣光、绝对的权威、广袤的土地、数不清的财富、招之即来的美女,他不想丢弃这一切。如果他到长生天那里去了,这一切都将在一瞬间离他而去。这个反差太大了,他成吉思汗怎么能够接受?

他从一个被四处追杀的孤独无依的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太不容易了。自己拥有的这一切,怎么能够说被剥夺就被剥夺呢?有时候他又隐隐有些怀疑,人死后,真的如萨满所说的那样,能够去长生天那里吗?他杀了那么多人,虽然都是按照长生天的旨意杀的,但有没有杀错的?死后会不会堕入地狱?或者死后如尸体腐烂一样,化为一摊血水,最后连骨头也朽烂了,不生不灭,不隐不现,那将是一件多么恐惧的事情。

这个被人们传为能够呼风唤雨的活神仙,承载了成吉思汗太多的希望与幻想,所以,成吉思汗一听说他来到撒麻耳干,就立刻派出庞大的迎接队伍,带着丰厚的礼物去把他接到自己的行宫来。耶律楚材自告奋勇,承担了迎接丘处机的任务。

这丘处机,长得鹤发童颜、碧眼方瞳,端的一派仙风道骨。成吉思汗一见到就喜欢得不得了,特别赐予锦衣美食,在自己的大帐旁边新设了一个庐帐给丘处机住,给予这位金国道长极大的礼遇。

一有空闲,成吉思汗就去和丘处机会谈。

这是一种极亲切的会谈,参与会谈的人往往就三个:成吉思汗、丘处机和耶律楚材。耶律楚材主要的工作就是做好记录。耶律楚材不辱使命,他作了详细的记载,整理成《玄风庆会录》一书。这也是一次伟大的会谈,它所产生的影响是不可低估的。

当然,在会谈中,成吉思汗迫切想知道的显然是长生的秘诀,但是,丘处机并没有直截了当地给他一个明确的结果。他之所以愿意接受成吉思汗的召见,不远万里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西域,是有明确目的的。成吉思汗这位铁血征服者,让国家和民族从四分五裂、杀伐不断走向大一统是有重要贡献的,但是,以他为首的蒙古人,一味地穷兵黩武,对西域和南中国造成的破坏,则是丘处机不能接受的。

他知道成吉思汗在征服花剌子模以及一些伊斯兰国家后,又开始了对钦察、斡罗斯的试探性进攻,而且正在向印度挺进,接下来,他肯定还将对唐兀惕、金国乃至宋国发动征讨。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如果能够对他有所改变,让他停止惨无人道的杀戮,那将是天下苍生莫大的幸福。

英雄所见略同,耶律楚材也有此意。他们在从撒麻耳干到哥疾宁的路上兴奋地约定,一定要劝服成吉思汗,让他有所改变。

丘处机从阴阳消长、五行相生相克等道家经典理论谈起,引入天人合一的思想。他告诉成吉思汗,人生天地间,和天地是一体的,只有顺应天地盛衰规律,才可得长寿。他教给了成吉思汗几种修习方法:一是怡情,要保护世上美好的事物,在天地间陶冶自己的性情;二是节欲,节制自己贪婪的欲念,适可而止;三是修德,这是修仙的根本,只有去暴止杀,才能积累阴德,神灵才会延人世间寿命。

丘处机卓越的见识和非凡的风范征服了成吉思汗,他对成吉思汗的改变也是显而易见的。虽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成吉思汗的核心价值体系,但是成吉思汗似乎已经在调整他的政策了。为了获得广大穆斯林的认可,1222年秋,他在不花剌虚心地请教了伊斯兰教的教义,同时下令免除穆斯林的税赋。他告诉穆斯林,虽然他认为世界上只能有长生天一个上帝,但他是尊重穆斯林教义的,他的征讨只是为了复仇,不存在宗教迫害。

另一个改变是成吉思汗已经按照丘处机告诉他的办法节欲,不过在他这里,“欲”的范围要小很多,主要是指性欲。他不再让士兵把抓到的年轻漂亮女子送到他的大帐来,供他淫乐。他开始独居,一到晚上,他就打发忽兰皇后到别处去住。忽兰并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决定,还以为成吉思汗已经不喜欢她了,不免有些悲戚。

还有一个改变是成吉思汗已经决定要回蒙古了。他在他征服的各大城市里设置了达鲁花赤,同时让牙老瓦赤负责整个西域的管理和征税工作,然后就浩浩荡荡地启程了。

1223年春天,成吉思汗率领蒙古大军,在回蒙古的路上,经过忽兰巴什草原。忽兰巴什草原不是蒙古大草原,但是,那一望无际、平坦开阔的山地,那随风起伏像海浪一样翻卷的茂盛青草,那在春风中开得如锦缎一样光滑闪耀的各色鲜花,那贴在草地上跳跃飞舞的昆虫和小鸟,那像云块一样驻留长空的苍鹰,那一座座圆圆的毡帐以及从毡帐里升起的青烟,那彩霞满天夜幕低垂人影悠长的黄昏景致等特有的草原气息仍然让所有的蒙古人激动不已。草原上的远山近水、一草一木、早晨黄昏,无论从哪个角度、在什么地方、哪个时间段、以怎样的方式来打量,都在蒙古人的心中勾起悠长的回忆。对故乡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平静生活的美好瞬间,都纷纷抬起头来,亲吻他们最柔软的心壁,让他们战栗不已。

成吉思汗这个杰出的军事天才,已经敏锐地嗅出了他的军队里散发出来的这种不安定的气息。毕竟出来四年了,这不是短暂的时间,一个人的一生中并没有多少个四年,离开家乡在外征伐四年而没有焦躁不安和思乡情绪也是不正常的。

他决定调整一下他的将士们的心态和情绪,以便更有力量和激情发动新的战争。他的征伐任务远远没有完成,西北有钦察、斡罗斯以及更远的匈牙利,西南有阿拔斯、叙利亚和密昔儿,南方有唐兀惕、大理、金国和南家思(蒙古人对南宋的称谓),东边有高丽,这些都需要他去征服。所有的陆地都要进入他的版图,一直到陆地尽头的海洋。

成吉思汗决定在忽兰巴什草原开展一次大型的围猎娱乐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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