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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题解】

黄大临,生卒年不详,宋代词人,字元明,号寅庵,洪州分宁(今江西修水)人。黄庭坚之兄,绍圣间为萍乡令。贺方回即贺铸,是一位豪放任侠之士,又富有才情,诗词精绝,名重一时,与山谷为莫逆之交。据《山谷诗集》注,黄庭坚在黔州与戎州度过了六年漫长的谪居岁月,好不容易在崇宁元年被任命领太平州事,但到官仅九日即罢。次年又被人摘录《承天院塔记》中片言只语,锻炼出“幸灾谤国”的罪名,构成冤狱,远谪瘴疠之地宜州。这首小令作于崇宁二年(1103),具体地点是鄂州(今湖北武汉市武昌)至汉阳途中。上阕中的“异日同归处”将黄庭坚的两次贬谪联系起来了,虽然时间不同,但是都是被贬谪到荒原之地,况且是在已生华发的时候,更加苦不堪言。下阕写离别前伤心得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离别后词人夜不能寐,只听着滴答滴答的雨声,直到雨停,可见手足情深。

【注释】

a黄叔度:魏晋时期名士,饱学高洁,这里将黄庭坚与黄叔度作比。

b樽罍(léi):盛酒的容器。

c夜阑(lán):夜将尽的时候。

送和甫至龙安微雨因寄吴氏女子a

北宋·王安石

荒烟凉雨助人悲,泪染衣襟不自知b。

除却春风沙际绿,一如看汝过江时c。

【题解】

元丰五年(1082),王安石送弟王安礼赴京任尚书左丞,从熙宁九年(1076)罢相返金陵至此时,王安石已七年未与长女相见,此番送弟,触景生情,更为思念远方的女儿。诗人饱含深情,融情入景,写下这首七绝寄予她,表达了父女之间的骨肉至情。

【注释】

a和甫:王安石之弟王安礼,字和甫。龙安:即龙安津,在江宁城西二十里。吴氏女子:指王安石长女,适浦城人吴充之子吴安持。因古代女子出嫁后从夫姓,故称吴氏女子。

b“荒烟”二句:野外烟气冰冷的雨水令人更加悲伤,泪水浸湿了衣领我都浑然不知。

c“除却”二句:没有了春风,河岸的芦苇依旧碧绿,就好像(我)当初送你过江的时候一样。

雨霖铃·寒蝉凄切

北宋·柳永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a帐饮无绪b,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c。念去去d、千里烟波,暮霭e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f,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题解】

此词上片细腻刻画了情人诀别的场景,抒发离情别绪,下片着重摹写想象中别后的凄楚情状。全词遣词造句不着痕迹,绘景直白自然,场面栩栩如生,起承转合优雅从容,情景交融,蕴藉深沉,将情人惜别时的真情实感表达得缠绵悱恻,凄婉动人,堪称抒写别情的千古名篇。

【注释】

a都门:指汴京城门。

b无绪:没有心情。

c凝噎:喉咙哽塞,欲语不出的样子。

d去去:重复言之,表路途之远。

e暮霭(ǎi):傍晚的云气。

f经年:经过一年又一年。

【名句】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夜飞鹊·河桥送人处

北宋·周邦彦

河桥送人处,凉夜何其。斜月远堕余辉,铜盘烛泪已流尽,霏霏凉露沾衣。相将散离会,探风前津鼓,树杪参旗a。花骢会意,纵扬鞭,亦自行迟。

迢递b路回清野,人语渐无闻,空带愁归。何意重经前地,遗钿c不见,斜径都迷。兔葵燕麦d,向斜阳,影与人齐。但徘徊班草e,欷歔f酹酒g,极望天西。

【题解】

周邦彦(1056—1121),字美成,号清真居士,汉族,钱塘(今浙江杭州)人。作品多写闺情、羁旅,也有咏物之作。为后来格律派词人所宗。旧时词论称他为“词家之冠”。有《清真集》传世。词上片写送别,下片写别后之思。词中运用陪衬、反衬、融情入景、化用前人诗文之语等多种手法,细腻曲折地写出了送别怀人的悲凄与深情。全词所表现的惜别、怀旧之情,显得极为蕴藉,只于写景、叙事、托物上见之,而不直接流露。

【注释】

a树杪(miǎo)参(shēn)旗:树杪,树梢。参旗,星辰名,初秋时于黎明前出现。树杪参旗,指树梢上的夜空中散布着点点繁星。

b迢递:遥远貌。

c遗钿:遗失的金银珠宝等制成的首饰,指在游玩时纵情欢乐的景象。

d兔葵燕麦:野葵和野麦。

e班草:布草而坐。

f欷歔(xī xū):叹息声。

g酹酒:以酒洒地面祭。

送人归京师

南宋·陈与义

门外子规a啼未休,山村落日梦悠悠。

故园便是无兵马,犹有归时一段愁b。

【题解】

陈与义(1090—1138),字去非,号简斋,河南洛阳人,是北宋末、南宋初的杰出诗人,著有《简斋集》。他的诗歌创作可以金兵入侵中原为界限,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主要是表现个人生活情趣的流连光景之作,南迁之后,因国破家亡,颠沛流离,诗风有了改变,把自己的遭遇和国家的命运融合在了一起。这首诗是南宋建立之前的作品,诗中有寄托、感慨、讽喻之意,有伤离感乱之情,同时对于现实表现了强烈的不满。送友归京,触景生情,心生忧国之愁。

【注释】

a子规:杜鹃鸟,俗称布谷,又名子规、杜宇、子鹃。

b“故园”二句:虽然家乡已经停止了战乱,但已被金人占领,作为亡国奴即使回到故乡也是愁怨难解。

卜算子·风雨送人来

南宋·游次公

风雨送人来,风雨留人住。草草杯柈a话别离,风雨催人去。

泪眼不曾晴,眉黛b愁还聚。明日相思莫上楼,楼上多风雨。

【题解】

游次公,字子明,号西池,又号寒岩,建安(今福建建瓯)人。这是一首写男女相聚又相别的词。作者巧妙地将“风雨”贯穿全篇,让它起着联系人、事、情的枢纽作用,并以风雨比喻女主人公的心情。小词浅白直露,跌宕多姿,韵味无穷。

【注释】

a杯柈(pán):杯盘,借指饮食。“草草杯柈”,指急匆匆地饮食。

b眉黛:黛是青黑色的颜料,古代女子用黛画眉,所以称眉为眉黛。

临江仙·送光州曾使君

南宋·周紫芝

记得武陵a相见日,六年往事堪惊。回头双鬓已星星b。谁知江上酒,还与故人倾。

铁马红旗寒日暮,使君c犹寄边城。只愁飞诏下青冥d。不应e霜塞晚,横槊f看诗成。

【题解】

周紫芝(1082—1155),字少隐,号竹坡居士,宣城(今安徽宣州市)人,南宋文学家。词的上片由此番离别,回忆上次分别后六年阔别的情景,自然地将眼前的伤离情绪反映出来。下片运用想象手法,拟写友人边地的生活情状,委婉曲折地表达了鼓励他边塞建功立业的心意。全词表情达意十分熨帖动人,表现手法别具一格,堪称送别词中的佳作。

【注释】

a武陵:地名,今湖南常德市。

b星星:指头发花白。

c使君:汉唐以来,称州郡的长官为使君,此沿袭旧称。

d青冥:青色的天空,这里代指朝廷。

e不应:不顾。

f槊(shuò):古代的一种兵器。

卜算子·席上送王彦猷

南宋·周紫芝

江北上归舟,再见江南岸a。江北江南几度秋,梦里朱颜换b。

人是岭头云,聚散天谁管。君似孤云何处归,我似离群雁。

【题解】

在送别友人王彦猷的酒席上,作者写了这首词。上片写依依惜别,下片发人生感喟。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感喟是作为带有普遍性的人生规律来认识的,认为漂泊无依是与生俱来的宿命,孤独是无法改变的常态。

【注释】

a“江北”二句:是对友人归程的预测,从江北登舟,再见陆地时已是江南了。

b朱颜换:指人变得衰老,面色不再红润。

鹧鸪天·一点残红欲尽时

南宋·周紫芝

一点残红a欲尽时,乍凉秋气满屏帏。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调宝瑟,拨金猊b,那时同唱鹧鸪词。如今风雨西楼c夜,不听清歌也泪垂。

【题解】

孙竞称周紫芝的《竹坡词》“清丽婉曲”,这首《鹧鸪天》正是如此。词中以今昔对比、悲喜交杂、委婉曲折而又缠绵含蓄的手法写雨夜怀人的别情。这首词是词人在雨夜独坐西楼,回想起以前的送别,原因是送别时也是一个雨夜。想到这里,虽然没有送别时所唱的曲子,作者也忍不住流下泪来。词人想要叩问苍天,可是天也无语,颇有屈原创作《天问》的遗意。

【注释】

a残红:此指将熄灭的灯焰。

b金猊(ní):狮形的铜制香炉。这句指拨去炉中之香灰。

c西楼:作者住处。

【名句】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满江红·送李御带珙a

南宋·吴潜

红玉阶b前,问何事、翩然引去?湖海上、一汀鸥鹭,半帆烟雨。报国无门空自怨,济时有策从谁吐?过垂虹c、亭下系扁舟,鲈堪煮。

拼一醉,留君住。歌一曲,送君路。遍江南江北,欲归何处?世事悠悠浑未了,年光冉冉今如许!试举头、一笑问青天,天无语。

【题解】

吴潜(1195—1262),字毅夫,号履斋,宣州宁国(今属安徽)人。官至参知政事,拜右丞相兼枢密使,封崇国公。次年罢相,开庆元年(1259)元兵南侵攻鄂州,被任为左丞相,封庆国公,后改许国公。被贾似道等人排挤,罢相贬谪。这首词写得悲郁慷慨,表达了作者对友人报国无门的深切理解与同情,同时也对统治者的昏聩表示了强烈的愤慨。

【注释】

a李珙:字开伯,吴郡人,历官御带国子司业。

b红玉阶:代指朝廷。

c垂虹:垂虹亭,在今江苏吴江县。

沁园春·饯税巽甫

南宋·李曾伯

唐人以处士辟幕府如石、温辈甚多。税君巽甫以命士来淮幕三年矣,略不能挽之以寸。巽甫虽安之,如某歉何!临别,赋《沁园春》以饯。

水北洛南,未尝无人,不同者时。赖交情兰臭a,绸缪b相好;宦情云薄,得失何知?夜观论兵,春原吊古c,慷慨事功千载期。萧如也,料行囊如水,只有新诗。

归兮,归去来兮,我亦办征帆非晚归。正姑苏台畔,米廉酒好;吴松江上,莼嫩鱼肥d。我住孤村,相连一水,载月不妨时过之。长亭路,又何须回首,折柳依依。

【题解】

李曾伯(1198—?)南宋词人,字长孺,号可斋。曾伯以文臣主军,长于边事。他为贾似道所嫉,于度宗咸淳元年(1265)褫职。寻卒。这首词是作者任淮东制置使兼知扬州时所作,小序所谓“淮幕”当指淮东制置使司幕府。词是为友人幕僚税巽甫饯行而作。小序的大意是:唐代士子由幕府征召而授官的很多,而税君以一个在籍的士人身份,来我这三年了,我却一点也不能使他得到提拔。他虽然处之泰然,可我多么歉疚!临别之际,写这首词为他送行。但从这首送别词中,人们读到的,不仅仅是那种浅层次的惜别,同时,也表达了词人对有才干的友人不受重用而怅惘、自责的感情。首句便为税巽甫鸣不平,说并非没有人才,只是时代不同了。机遇好了,则人才辈出;机遇不好时,则命士如巽甫终是尘土消磨。接着作者觉得自己与朋友友情甚笃,可是自己却不能帮他找到一个施展才华的平台,自责之意十分明显。下面接着写税巽甫关心国家大事的慷慨情怀。虽然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但是诗人与朋友都保持了自身的高洁,绝不同流合污,而且以诗歌相互激励。下阕与上阕一脉相承,写了词人对归隐的打算,决心十分坚定,设想也很具体。这既是他对田园生活的向往,又是对南宋黑暗官场的控诉。结尾充满豪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胸襟寓于对朋友的劝慰之中。

【注释】

a兰臭(xiù):兰花的香气。

b绸缪:缠绵,情意深厚。

c吊古:对着古迹怀念古人古事。

d莼(chún)嫩鱼肥:鲈脍莼羹是古来为人盛称的风味。

念奴娇·感怀呈洪守

南宋·刘仙伦

吴山a青处,恨长安b路断,黄尘c如雾。荆楚西来行堑d远,北过淮堧严扈e。九塞貔貅f,三关虎豹g,空作陪京h固。天高难叫,若为得诉忠语。

追念江左英雄,中兴事业,枉被奸臣误i。不见翠花移跸处,枉负吾皇神武j。击楫k凭谁,问筹>l无计,何日宽忧顾m。倚筇n长叹,满怀清泪如雨。

【题解】

刘仙伦(生卒年不详),一名儗,字叔儗,号招山,庐陵(今江西吉安)人。与刘过齐名,称为“庐陵二布衣”。著有《招山小集》一卷。本篇是一首爱国词章,借送别抒发中原沦丧、报国无门之痛,并慨叹权奸误国,没有祖逖一样的北伐英雄。作者忧思难平,清泪如雨,体现出恢复中原的渴望与对现实的无奈。

【注释】

a吴山:指江南的山峰。

b长安:这里借指故宫汴京。

c黄尘:形容烽烟不断。这两句是说从江南北望,烽烟弥漫,到汴京去的道路已经不通。

d堑(qiàn):防御用的壕沟,护城河。

e堧(ruán):河边之地。严扈(hù):戒备森严。这里指淮河宋金边界戒备森严。

f九塞:本为古代九个要塞,这里泛指宋金边界的要塞。貔貅(pí xiū):古书上说的一种猛兽,这里指勇猛的军队。

g三关:泛指宋金边界的关口。虎豹:借指壮士。

h陪京:陪都,指建康。这句是承上面边界防守严密而进一步说不能光是防守,还要进取中原。

i“追念”三句:是指中兴名将岳飞被害,韩世忠投闲置散,北伐大计被秦桧等奸臣所阻挠。

j翠华:皇帝的旗子,上面以翠羽作为装饰,这里用作帝王的代称。跸(bì):皇帝出宫时,禁止通行,这里指帝王的车辆。这两句是说不见徽、钦二宗移跸的所在(汴京),不恢复中原,当今皇帝就称不上英明神武。

k击楫:指祖狄击楫中流、恢复中原。这句是设问谁能担当北伐重任。

l问筹:谋划。《史记·留侯世家》:“臣请借前箸为大王筹之。”这句是说对恢复事业又拿不出计划和措施。 m宽忧顾:宽解自己的忧念顾虑。这句是说哪一天能兴师北上,收复失地,不再为国事而焦虑。

n筇(qióng):即筇竹杖。筇本竹名,出四川西昌县,节高中实,可做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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