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扬长这么大只玩过,没热恋过,不知道其他大老爷们恋爱什么感觉,他就觉得,只要是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呆在一起就挺好的,当然,能做点什么就更好了。
玩的花招一大堆,来真的却是头一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没想好前先把人盯着,就想着待着一起,腻着,对她好,可那天拉面店那次他明显感觉到段楚的不悦,人就在身边,心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庄扬活了二十几年真正想要的不多,所拥有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一旦抓住,认定了就必定得到,然后拽紧。
他的偏执是自小养成的本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步步的紧逼,直逼得对方退无可退,只能呆在自己身边。
那天,庄扬第一次感到害怕,不安,怕再这么下去将人推的更远,远到触手不及,直至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那感觉就像是将人整个抽空了,让人颤栗的不敢深思。
彷徨无助害怕,好像回到了那年深冬的地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刺骨的寒,滚烫的血液,咫尺间冰冷的身体......
任凭他如何呐喊乞求,都得不到一丝回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直至从自己生命中彻底消失。
放手是不可能的,从下定决定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过放手,他也狠不下心再去逼她。
不逼她就只能逼自己呢。
任凭自己的思绪在黑暗中越陷越深,直至归于最终的沉沦。
“庄少这是什么意思?”
偌大的办公室几乎聚集了公司全部高层,被围堵在前的正是公司出事后就消失不见的暂时代理负责人,庄扬。
愤怒的话打断思绪,庄杨斜倚在座椅上,懒洋洋瞟了眼开口的人,相比各位的神色各异,他要显得平静很多。
微低着头,略显苍白的脸色让他整个人显得阴郁,抬头开口一笑时,依旧是平时那副慵懒中透着痞气的模样,单指敲击着桌面,说出口的话能将人气的半死。
“白纸黑字的文件是不识字还是老眼昏花看不清呢?”
办公室内议论纷纷,有疑惑有沉默也有惊讶和愤怒。
这庄少数周不见,一出现不是讨论解决方案,却是裁员,被裁的里面包括余总和杨总。
面前挪用公款盗取公司重要资料私生活混乱的文件一大堆,堆在桌上煞是壮观,一眼看去还有散落的高清照片。
杨总气的直接将手中文件砸到办公桌上。
“污蔑,你这是污蔑!”
庄扬:“是不是污蔑杨总自己心里清楚,何必自找难堪呢,还有你们。”
庄杨目光一扫,一一看过脸色同样难看的几人。
杨总和被目光扫过的几人同时周身一震,却很快恢复如常。
“庄扬,你没有权利这样做,我要去找庄总。”
“对,找庄总,你没有权利辞退我们!”
办公室内闹了开来,堆的跟小山的证据面前,拿到辞呈的高层跟无赖似的叫嚷,受了大冤似的越叫越大声,就连余总也是一脸震惊,总是端着的架子好像瞬间垮了下来,狠狠看向面前自己一直没看上眼的人。
“你是故意的!”
原本以为只是个傀儡,供着哄着就行,千般算计却没想到给啄了眼。
算计对方的同时不知不觉进了圈套。
白纸黑字加照片摆在眼前,余总心下愤怒,却也不怎么怕。
“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元老砥柱,别说是现在的‘威远’,就是以前庄总在的时候,也不敢做这样的决定。”
一下子辞退这么多高层,还是在这种外敌环伺的时候,这是明显的自毁。
余总的话道出了剩余人的心生,也给了杨总等人一颗定心丸。
一时间讨论声更甚。
“溃烂的柱子不除还留着继续侵蚀公司?”庄扬淡淡说道:“别拿那个人来压我,我怕忍不住揍人,忍你们很久呢,几根烂掉的柱子而已。”
“你......”
活了这把年纪,何时受过这等羞辱,余总气的捂住胸口。
杨总几人搀着他,各个愤恨,却没敢上前。
庄扬就是神经病,别说揍人,杀人他们都信。
庄扬慵懒坐直身子,下巴点了点门:“诸位是自己离开还是等着警察来请?真要撕破脸可就不好看呢。”
“......”
余总等人神色变了几变,虽然不甘心,当着公司所有高层面,也只能暂时离开,心痛的扫了剩余人一眼。
“‘威远’迟早毁在他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子手上。”
杨总更是气的跺脚。
“庄扬,你会后悔的!”
余总带着人气急败坏离开,留下的人心思各异,不着痕迹的视线在两边来回瞄着,一时间安静一片。
庄扬将众人心思尽收眼底,暗自嗤笑一声。
老狐狸,临走还不忘动摇下人心。
“我庄扬还是那句话,想养老,回家去,不想回家麻烦拿点真本事出来,‘威远’不养闲人,咱们凭能力说事。”
庄扬的话不重,却跟闷锤子似地砸在了众人心中,特别是在亲眼看见余总等人被辞退后,拿不准这位小庄总的心思。
明明就是个‘吉祥物’,却在不声不响中扳倒这么多人,在这种急缺人手进退两难的时候。
庄扬的果敢让他们心生犹豫。
是真有本事可以挽回还是如余总所说,乳臭味干不知轻重不留退路?
一时间犹豫不决。
庄扬将话放出,瞄了众人一眼,见差不多后,朝段辰递了个眼色。
段辰:“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相信各位也都知道,对此各位不必担心,公司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段辰声音一如人一样清冷,徐徐道来时让人心头一震,在这种时候极有说服和安抚力,原本犹豫不决的众人渐渐冷静下来,甚至有人开口询问。
“段秘书,这话怎么说,解决方案是什么意思?”
段辰在众人安静下来后才再次开口。
“具体方案以及余总等人的处理,下周一庄总会亲自过来开会说明。”
这话一出再次引起讨论。
“庄总,是庄总要回来呢?”
都知道庄严突发疾病住院,数月来没有任何消息,外界各种病危消息传得满天飞,也不见本人出面解释,几次下来连公司的人都已经默认了。
段辰这话,在这种人心不安的时候无疑是个惊喜。
庄严对他们来说,就是定海神针。
就连小余助理也是吓一跳,出了办公室见四下无人时大着胆子悄声问段辰。
“段秘书,今天这事是你跟庄少计划好的吗,这些天的消失都是故意的,余总他们真的做了那些事,庄总没事呢,要回来公司呢,你......我,我简历还没看完,啊,电话响了,我这就去接。”
一连串的疑问在段辰注视下噤声,缩了缩脖子,忍着一肚子疑惑准备找个理由逃跑,内线电话响了。
“喂,庄少,嗯,真要这样吗,好,好的。”
挂了电话,小余助理一脸复杂。
“庄上让我统计一下余总他们这些天造成的财务损失,汇总后发给他们。”
原本她以为只是句玩笑来着。
段辰:“那你还不去?”
小余助理:“……”
小余助理离开后,留下的段辰却是看着刚走出的办公室若有所思。
“你这招够狠。”
瞧着庄杨挂电话,冬子竖起大拇指。
气不死也得膈应死。
庄杨没应声,拿着一沓照片翻开。
“那群老东西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了还敢放狠话?”
冬子无聊扒拉着办公桌上一堆文件,咂舌:“也不想想这些东西够他们蹲多少年,还不夹着尾巴做人。”
就看能不能一直这么狠下去。
庄扬翻看手中照片的间隙,问:“律师函拟好了吗?”
“邓海那边打电话说已经寄出去了。”
想想刚还在放狠话的人回家后收到律师函的表情,冬子忍不住乐了,一边笑一边瞟了眼庄扬手中照片。
“咦,这个照片怎么回事,好像不是我们的人拍的?”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掐到了某人笑点,竟然就这么笑了,还笑的特别荡漾,直笑的冬子头皮发麻。
“做什么笑的这么恶心?”
庄扬摩擦着手中照片,想起段楚将照片递给他的模样,忍不住嘴角越裂越开。
“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笑的太荡漾,糟了报应,咳的脸都变了色。
冬子赶紧接了热水递过去。
“昨晚上做什么呢,把自个造作成这模样?”
庄扬咳的脸色苍白,上扬的嘴角却没落下过。
“充电。”
冬子翻个白眼。
还充电,被野鬼抽干了还差不多。
“这边事完了,回去休息吧。”
一口水咽下,喉咙舒服不少,庄杨摇头:“还有个人没解决。”
冬子轻啧一声:“不是说要吊他们几天,怎么这下就急呢,早知如此那天就该把那俩幸灾乐祸的糟老头子摁地上摩擦。”
何必受那窝囊气。
庄杨:“失恋了,没心情搭理他们。”
他那时候正烦着,追人要紧,没功夫在那两老东西身上浪费时间。
冬子:“......那现在是?”
庄杨从踏进公司开始,就没想把余总等人轻轻放下,正愁抓不住把柄,那些人就自个送上门来了。
先打压,将人逼到绝境,然后等着他们自己承受不住慢慢露出狐狸尾巴。
荣家的事只是个意外,他却没想过阻止,也成了对方自以为的机会,将这场局搅得更乱。
他要的就是乱,越乱越好。
浑水摸鱼,不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庄杨原本计划是慢慢陪他们玩,玩到身败名裂为止,这充个电的功夫怎么就改变主意呢?
鱼都还没进全,就急着收网?
庄杨摩擦着照片轻叹口气:“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影响我谈恋爱。”
“......”
闻言,冬子手中文件啪一声掉地上,内心一句脏话不足以形容。
不用说也知道昨晚上去哪儿充电了。
冬子:“所以这是又恋上呢?”
庄杨:“还没。”
冬子:“......”那还谈个屁!
庄杨看着手中照片,感冒使得头晕乎乎的,脸上笑意却是不自觉的加深。
段楚的再次出现,伸过来的手如同一盏灯,依旧是那么温暖。
终究还是容易心软呀。
至少,她还是有一丝丝在乎自己的......吧?
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如果是这个人,他不介意将伤疤揭开,暴露在她面前。
然后一时脑抽准备卖个惨,结果人设还没立就被对方看穿了。
摩擦着手中照片,啪一声盖在脸上,庄杨闷笑出声。
伤疤被掀开,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这些天,偶尔庄杨也会想,要是没有发生方姨那事,要是那晚没有出车祸,他如预期折回去了,他们俩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