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瑞根本没浪费时间怀疑自己的听力。如果她向海莉一样喜欢骂人,恐怕早就开始低声咒骂了。托瑞毕竟是托瑞,她立刻开始分析现状,并得出了唯一合理的方案。
睡眼惺忪的守卫刚刚绕过她们所在的这堆箱子,托瑞就一拳击中了她的喉咙。这一下让她呼吸困难,托瑞接着收回拳头,第二下正中她胸口中央,对方应声倒下。托瑞向前一步,接住守卫无力的身体,慢慢放平到地上,然后坐在她背上。托瑞只有13岁,身材娇小,体重不足以限制成年守卫的行动,因此她用双手按住守卫的后颈,双目打量四周,寻找可用的材料。
守卫完全昏厥之后,托瑞拿起一卷胶带,反绑住她的手。随后把守卫身上穿的衬衫撕下一块,团成一团塞进她嘴里。她估计这女人会很快醒来,于是走到海莉身边,轻轻把她推醒。
海莉醒来发现有个失去知觉的女人躺在地板上,立刻揉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她刚要开口问话,托瑞迅速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守卫,没道理不会出现第二个。托瑞确定海莉已经完全清醒后,对她连做手势,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海莉立刻明白了托瑞的意思,马上坐起身来,拔出小刀,趁守卫还昏迷的工夫,从她的衣服上割下了一条布。海莉收起小刀,双手握住布条,和托瑞一起退后,站在阴影里。
她们没等多久,就听到之前传来哈欠的地方有人喊道:“娜米,你死到哪里去了?”这名守卫在表达感情方面十分豪迈,得不到回应以后,立刻大声咒骂同伴,脏话滔滔不绝,脸皮厚如海莉听了都要脸红。
第二名守卫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显然在寻找她的同伴。此时第一名守卫忽然醒来,开始大声呻吟。“你在搞什么鬼?”第二名守卫质问道。被塞住嘴的守卫只能奋力发出闷闷的声音,引得同伴越走越近。托瑞和海莉做好了准备。
如果是正面作战的话,两个女孩儿必输无疑,她们尽管拥有丰富的搏斗经验和技巧,却不能弥补年龄和体格的缺陷。然而,出其不意是她们最大的优势。第二名守卫看到同伴五花大绑躺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就动手了。
戴安娜的侦察行动完成后,从地道口现身的时候,看到两个女孩儿站在仓库中央,脚下是两名怒火冲天却动弹不得的守卫。通常情况下她会开个玩笑,不过地底的情况让她心情很差。她强忍着才没有给那两个守卫一人一脚。
托瑞和海莉刚刚已经排查了一遍仓库,确定只有这两名守卫,因此她开口问母亲:“怎么了?”
“没事。”戴安娜看到托瑞的眼神,叹了口气,“拐来的人口都被下了药,用锁链绑在地下,我当时就想把他们放出来。你们撞上了这两个守卫真是太好了,我们这下必须提前进行计划,明天就行动。这帮混蛋越早抓起来越好。”
“难度大吗?”海莉问道。
“不会。”戴安娜回答,“那些守卫都不把自己的责任当回事儿,他们每天对付没有反抗能力的虚弱囚犯已经习惯了。”
“我们动作快一点。”托瑞说,“你尽早搞定这两个守卫,就能早点回到林虎雄那里,实施计划的最后一步。”
戴安娜没有回答,而是弯腰抓住一名守卫的肩膀,拖着她走,海莉和托瑞合力拖着另一名守卫,不多时五个人都出了仓库。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戴安娜打昏守卫,用垃圾和杂物盖住她们的身体。这两人再度被发现的时候,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戴安娜虽然很想马上回去找林虎雄,不过还是坚持送托瑞和海莉回到付金拓的宅子。她们计划在第二天中午悄无声息地溜掉,不过早上还是要出现的。一方面,她们也要监视计划的进展,确保没有意外发生;另一方面,如果她们一大早就消失,就会惊动付金拓,让他起疑心。仓库里两名守卫失踪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也许会让他困惑不解,如果家里再少了两名仆人,他肯定要怀疑这里有猫腻。
往回走的路上,戴安娜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分手前,海莉拍拍她胳膊:“明天这个时候,那些人就自由了。”
“这我知道,只是每次看到人类对同类的残酷的暴行的时候,我心里就不舒服。”她忽然嘿嘿一笑,“我居然也会这么说话,如果阿瑟听到了一定会觉得特别有意思。每次他讲到道德底线的时候我都笑话他太天真,没想到我也有这一面。”戴安娜摇摇头,让两个女孩儿回到住处,“尽量多睡一会儿吧。”
两个女孩儿溜回房间,爬上床,海莉对托瑞说:“那下面的情况一定很糟。”
“连戴安娜都控制不住情绪了,”托瑞说,“你说的多半是对的。”
付金拓派葛荣拿着另一半款项去交给林虎雄之后,才听到两名仓库守卫莫名失踪的消息。他以为那两人玩忽职守,于是勃然大怒,派了一队手下去搜寻她们的下落。
与此同时,葛荣陪同林虎雄到银行去转账。他们从银行出来,回到马车上后,林虎雄忽然迎面给了葛荣一拳,正中面门,他的后脑狠狠撞在车厢上,一言不发地瘫倒在地。这一下让林虎雄的手也受伤不轻,不过他内心感受到了几年都不曾有过的满足感。林虎雄赶着马车离开中央银行,向雇佣兵的总部行去,这些人是用付金拓的钱雇来的。根据林虎雄的命令,他们一齐向码头出发。
当托瑞和海莉赶到码头附近和戴安娜会合的时候,行动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林虎雄找的雇佣兵冲进仓库,按照戴安娜提供的情报进入地道,制伏守卫,释放了被拐卖的人口。警察接到林虎雄的线报赶来,正好接管了整个现场。他们很快发现林虎雄对付金拓的指控全部查有实据,于是联络在付金拓宅子附近盯梢的同事,让他们逮捕这个幕后黑手。二十几名警官冲进付宅,逮捕了所有人。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可是当负责抓捕行动的警官看到人数众多的被害者和罪犯时,不由得摇起了头。这件案子规模巨大,文书工作想必十分繁琐,而且一定会惊动媒体前来报道,进而引发市民的关注和热议。这样一来,所有跟此案牵连的人恐怕都躲不过去。想到这里,他们急忙去找报信的人,可是这人已经踪迹全无。
被警察满城追索的林虎雄此时正在火车站送别戴安娜一行,他在远走高飞避风头之前,还打算在上海多待几天,监控时态发展,不过其他人就不必冒这个险了。看着警察脸上焦躁的神情,他们知道戴安娜的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所以最好在那之前就远远离开。
戴安娜她们乘坐的火车是由燃煤机车牵引的,只见机车车头嗤嗤作响,开进了车站。她们将乘着这列火车一路向西南,前往印度。在那里,戴安娜会决定下一步的目的地,也许回伦敦小住一阵,也许再到其他国家大肆作案。这一切都取决于下车时戴安娜的心情。
“我想这就是说再见的时候了,”林虎雄说,“能和你们三位一起共事真是万分荣幸。我想你们知道我对你们的感激之情,真的是无以言表。”
“不用谢我们,”托瑞回答,“你只要确保付金拓和他的人贩子帮凶们都接受了应有的惩罚就行。”
“这你们可以放心,”林虎雄保证,“我拼了命也要让他们伏法,你们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不过,这里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清楚。”他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一张支票,“我们先前说好的,付金拓那里骗来的一半钱财归你们。警方肯定会追查钱财的去向,不过这些钱我已经存在安全账户里了,你们随时都可以提现。”
戴安娜接过支票,随手撕成两半,还给林虎雄。后者吃惊地呆望着她。
“我不明白。”他说着,目光慢慢移到撕坏的支票上。
“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钱。把我的这份报酬分给受害者吧,他们经过这一番折腾,需要一点安身立命的钱。”戴安娜说。
林虎雄盯着戴安娜看了很长时间,似乎在极力思索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还是闭口不言,点点头,把支票撕碎。接着,他向三人深深鞠躬,然后直视戴安娜的双眼:“如果你以后有任何需要,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我可不是不好意思让人还人情的人,”戴安娜警告他,“到时候你肯定会希望我现在拿了支票就走,跟你再无瓜葛。”
林虎雄咧嘴一笑:“我看你也不像容易打发的人。”
火车鸣笛,戴安娜拉着两个女孩儿奔向最近的车门,她们最后一齐向林虎雄招了招手,然后跳上车,向预定的私人包厢走去。她们没有携带任何大件行李,所以坐定以后,直接把东西扔进座位下的储物柜。海莉对车厢里的真皮座椅赞叹不已,说这比她想象中还要奢华。
“车厢是林虎雄预定的,我觉得没问题。”戴安娜说,“我们都需要好好休养一下,尤其是你们俩,在付金拓家里打了很久的杂。”
“没错,我再也不想听海莉抱怨家务活了。”托瑞说。
海莉摸遍了车厢的每一个角落,总算安稳地坐了下来。她抬起头,正好看到林虎雄从车厢外走过,于是让两名同伴一起看。林虎雄走到一个垃圾桶边,把支票碎片扔了进去。两个女孩儿想起戴安娜拒绝支票的场景,还是觉得十分怪异。
车子驶离站台时,戴安娜恶狠狠地盯着她们:“你们如果敢告诉阿瑟这件事,我就把你们丢到海里喂鲨鱼。”
“我们一定会保守秘密。”托瑞向母亲保证,却和海莉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