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丹尼拖着鹿从山毛榉林里出来,走到牧场的枫树那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骡子后面的雪橇上放着雄鹿和母鹿,雪橇在柔软的雪地上滑动着。丹尼用手在雄鹿冰凉的身体上静静地摸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一股暖流传到他的身体里。生活在山毛榉林里很艰苦,而且充满了危险,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这时候,丹尼感到十分骄傲,事实上,他一路上都感到十分自豪。这头死掉的雄鹿就在眼前,它的角轻轻地摆动着。此刻,这头雄鹿在他眼里不只是一头鹿,它代表着他取得的成就,他的胜利,可以证明他是强者。丹尼回到木屋的院子,喂了大红,将鹿挂到树上后就回屋了。
罗斯正坐在炉子前面,他为丹尼准备的热气腾腾的晚餐正在炉子上面。大红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它自己的铺位上。丹尼很想直接倒在床上睡觉,但是男人就应该坚强一些,不能软弱。他坐下来准备吃晚餐,在吃饭之前,他叹了一口气。
“今天辛苦吧?”罗斯问。
丹尼耸耸肩说:“还可以,不过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们都没有谈论今天发生的事,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罗斯喝了一杯水又咳嗽了,丹尼看着他。
“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估计一两天我就好了。一整天都坐在家里实在是太难受了,但是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出门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那是当然。我很高兴你会这样想。”
“明天你要去石头山吗?”
“是的。”
“你打算寻遍整座山吗?”
丹尼犹豫了一下,石头山很远,没有风雪的时候去走走倒是不错,但凌晨两点半就必须出门,到达山的另一端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天黑了。要是下雪的话,来回就得花两天时间。丹尼用敏锐的眼睛看着罗斯。
“那要看你身体的情况了。”
“我没问题,”罗斯说,“我可以照顾阿萨,也可以挤牛奶。”
“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罗斯咧嘴一笑,“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好吧,我想自己可以做得到。”
“你一定可以的。”
黎明再次来临的时候,丹尼已经爬上了高高的山。
“你觉得这山里的冬天怎么样,大红?我感觉自己真是受够了!”
这条大红狗顺着地上的足迹朝丹尼走过来坐在丹尼的鞋上。当丹尼拉下手套伸手去摸它耳朵的时候,它抬起头来,轻轻地摇着它那轻盈顺滑的大尾巴。丹尼望了望下面裂开的山谷,山毛榉树在风中瑟瑟地发抖。天虽然很冷,但是还没有冷到连狐狸都不出洞或者小白貂都不出来觅食的地步。想到这里,丹尼有点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丹尼停了下来,解开雪地靴的带子,将掉在里面的一些冰块撬出来,大红也不停地用爪子帮忙。丹尼此时为大红感到非常骄傲。你带着一条猎犬去设置陷阱,但是它很有可能会趁你不注意偷走你的诱饵,或者在一个准备抓狐狸的陷阱旁边留下自己的气味,又或者无意中掉到刚设置好的陷阱里,然后咆哮着要出来。但是教会大红认识陷阱只需要短短的两天时间。
当然,在设置陷阱的时候狗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是来到这样的地方,有个伴的话,心理上会感到安全很多,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走错路了呢。
丹尼此时又想到了罗斯,他应该还在小屋里,想到这里,丹尼嘴上挂着浅浅的笑。丹尼在石头山上罗斯设置的陷阱中没发现毛皮动物。要是丹尼重新设置弹簧陷阱,一定抓到许多毛皮动物,那他就有资本可以炫耀,谁才是家里真正设置陷阱的高手啊。在设置陷阱方面,他和罗斯之间温和的竞争已经有七年了。七年前,还只有十岁的丹尼就开始出去设置一系列的陷阱了。
丹尼往山脊上走去,大风从山顶上吹下来,丹尼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穿好雪地靴,大红跟在他的后面。这时候,一只脚上沾满积雪的兔子从丹尼前面的路上经过,丹尼觉得十分可惜,因为他的步枪放在家里,没有带出来。
小路沿着一条浅浅的沟壑蜿蜒而上,一直通向石头山的山顶。丹尼看见路边一棵树干粗糙的斑克松树上有三道路标。他停下来,仔细地看了一下。他穿过沟壑,看见了一个没有结冰的泉眼,那里有个陷阱,狐狸出来喝水的时候正好会被抓住。
从山上向下看去,山谷的两边满是山毛榉树,更远处山脉的两边有成片的白杨树林,偶尔还会有斑克松。但是在山顶,却长满了月桂树,这里简直就是月桂树的丛林。月桂树后面偶尔会有一两棵松树,唯一一条上山的路是丹尼和罗斯修整过的那条路。月桂树林中住着许多兔子,有棉尾兔和白兔。狐狸和黄鼠狼也会和兔子一起住在这里,偶尔还会有貂和野猫出现。丹尼来这里没有其他的目的,就是来设置陷阱的,这里可是设置陷阱的最佳地方。
丹尼开始沿着这条蜿蜒的蛇形小道往前走。突然,在大约六米的地方,他看见另一棵树上也有三道标志,那表示在树丛里有陷阱。大红冲到丹尼的前面看着陷阱,尾巴竖立起来,嘴里发出了嚎叫声。
丹尼抽出刀鞘里的斧头慢慢地靠近了树丛里的陷阱。这时候,大红又开始咆哮了,这条红色的狗靠在丹尼的旁边,脖颈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
丹尼来到陷阱旁边,发现了一只陷阱中的红狐狸。丹尼仔细地检查着狐狸的全身。它的毛皮已经被撕裂损坏了,就连它的半条红尾巴都被咬掉了,一股恶心的臭味迎面扑来。丹尼轻声地对大红说:“这是狼獾干的坏事!”
丹尼用双手按住陷阱上面的弹簧,这样就可以让狐狸从上面滑落到雪地里了,然后他把陷阱装置放到了包里。通常情况下,狼獾是不会入侵到这片山里来的。但是它们如果要来的话就是一连串的,有时候如果设置陷阱的人不走运的话,做的陷阱要么就是捕捉到这些狼獾,要么就是被它们破坏掉。丹尼生气地看着月桂树,对狗说:“简直就是魔鬼在犯罪!”
情况很糟糕,太糟糕了!去年在罗斯设置的捕捉狐狸的陷阱地区里,狼獾突然闯了进来。导致他们减少许多收入。
大红穿过厚厚的积雪,慢慢地往前走着。它停在了月桂树旁边呜呜叫着,等待着丹尼来到它的身边。狼獾显然曾经来过,从留下的宽大的脚印可以看出,狼獾是到月桂林里去了。丹尼若有所思地回头朝着山毛榉林里的小屋看去。他父亲的猎犬要是发现这些新鲜脚印的话,一定会叫个不停的。但是回去把猎犬带来需要花费足足三个小时,而且还要再用三个小时返回来。这时候,丹尼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比狡猾的狼獾更讨厌的了。要是回去带猎犬的话,时间就会过去六小时,猎犬就没法儿追踪到可恶的狼獾了。另外,还有其余的陷阱需要处理。这狼獾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它可能还没有发现所有的陷阱,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周围陷阱里面打到的毛皮动物拿出来,然后带着罗斯的猎犬回来杀死这只狼獾。
丹尼回到小路上,他走的速度很快。在他的身旁,大红也快速地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前走,然而他们在雪地里前进得很艰难,丹尼的雪地靴沾满了积雪,走得很慢,大红不得不经常等着他。
罗斯在离这四百米远的地方设过两个陷阱,可惜没有抓到猎物,但是弹簧已经弹出来了,两个陷阱装置都掉到了雪地上。狼獾显然也来过这里,是它把陷阱弄成这样的,它还轻蔑地刨了一些积雪盖在上面。检查这个恶魔消失在月桂树林中的脚印的时候,丹尼显得愁容满面,他的眼里有愤怒的火苗冒出。虽然狼獾的目的不是陷阱,他知道狼獾很可能找到每一个陷阱,然后弄脏或者破坏掉。丹尼不再管那些被破坏的陷阱,他把斧头从鞘里拿出来,在空中挥舞着。
“它真该死!”他咬着牙喊道,“该死的丑陋的家伙还躲起来了!”
这时候又吹来了一阵风,被风带来的雪花在丹尼的面前打着旋飘落到地上,然后这风继续咆哮着朝着石头山顶上去了。丹尼眨了眨眼睛,低下头继续往前走。此时他想到了罗斯,要是他在这里的话,他一定知道如何对付这只狡猾的狼獾。但是罗斯不在这里,因此所有的事情只能由丹尼独自一人去做。他的包里装着一个陷阱装置,它本来是用铁链挂在树丛上面的,但是后来落到了雪地上。丹尼折回去捡起那个陷阱装置。就在丹尼准备不再追踪那些痕迹而转身的时候,狗的喉咙里发出了咆哮声。
突然,大红又冲到了他的前面,朝着前面的雪地大声咆哮起来。看到大红的异常表现,丹尼提高了警惕,他把斧头握在手里,随时准备攻击。前面是一个陷阱,他走过去,看到了被陷阱困住的狐狸。狐狸整个身子蜷缩着,红色皮毛露在外面,两眼紧紧盯着月桂树林。大红停了下来,它也盯着月桂树林的方向,全身绷得紧紧的,颈部的毛又全部竖了起来。它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突然,它变得疯狂起来,不停地冲那个方向发出吼叫并试图冲上去。丹尼赶紧伸手,拉住了大红的项圈。
尽管受到了丹尼的阻拦,但是大红还是不住地往前奔,它不停地咆哮着,目光一直警戒地望着前面的月桂树。丹尼停了下来,试图透过密不透风的月桂树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时候,他对狂躁的狗儿说道:“冷静点,不要激动。”
大红这才安静下来了,但身体依然没有放松,甚至开始颤抖起来。看得出来,它十分紧张。丹尼带着大红慢慢靠近月桂树。风呼啸着掠过,扬起地上的积雪。有时候风会突然停一下,这时候,丹尼也会显得十分紧张,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突然,在他身后有一些声响,就好像有一只狐狸突然跳向一旁一样。紧接着,在六米远的地方,树丛突然摇晃起来。大红一直咆哮着,挣扎着想要冲过去,但还是被丹尼阻止了。丹尼往前走,他轻轻地落脚,再次试着看清楚月桂树丛后面到底是什么。
在巨石和白雪覆盖的月桂树林的尽头,那个零星地长着一些月桂树的地方,丹尼看见了一只有着黑色的光滑毛皮的动物。他聚精会神地看着,最后终于慢慢地看清楚了那个动物的头和四肢,那是一只狼獾。它站在一根圆木旁边,前爪搭在岩石上,正盯着丹尼看。但是跟丹尼的目光刚交汇不久,它突然消失了,它逃跑了。
大红奋力地想要上前去把它追回来,但是丹尼使劲地拉住了它。这时候,大红还是有点儿颤抖,但是它脊背上的毛慢慢地倒了下来,丹尼用冰凉的手抚摩着它的脖子。用陷阱打猎的人都毫无疑问地认为狼獾是最邪恶的。狼獾的姿势就很惹人讨厌,丹尼实在厌恶它直直盯着自己的样子,一想到那个眼神,丹尼不禁又打了一个寒战。
“来吧。”他跟大红说道,“那家伙可以很容易就杀死你,就像你可以很容易杀死一只老鼠那样。我们还是去捉那只狐狸吧。”
他们回到小路上,丹尼解开了大红的项圈,把大红拴在了设置陷阱的铁链上。他回头看看那条通往山毛榉林里面小屋的路,再次幻想:要是罗斯能够出现在这里指导他一下该多好啊。他现在任何武器也没有,不然的话,要打倒那只狼獾还是有机会的。现在他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一定不能让大红冲进月桂树林里去跟狼獾战斗。要是那样的话,它很可能会因此而送掉性命。
这时候,丹尼抬头看到林子边有一所简易小屋,那是他和罗斯要在那里过夜时搭建的。在那边设置的陷阱里应该会打到更多的毛皮动物,要是他今天不去收集起来的话,那么很可能又会被狼獾破坏掉。另外,他和大红还没有走遍这座巨大而又古老的山。当然,对于一条狗来说,一只狼獾肯定没有一头熊危险。大部分狗都知道避开熊走的路,但是它们会毫不犹豫地靠近一只狼獾。但是丹尼选择让大红待在这里。丹尼再次抬头看看这条路,然后把手放在后面,那样大红就能走在自己走过的路上了。
他们走着走着,一阵狂风突然从山顶上打着旋涡冲了下来,把地上的雪花也卷起来了,丹尼低下头,让自己保持警惕,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小路的左侧。他曾经跟罗斯一起来过这里,当然知道有陷阱的记号在哪边。三道痕迹表示陷阱在左边,三道上面加一杠表示陷阱在右边,在这种暴风雪的天气,只看一边还是很方便的。丹尼回头看看自己刚踩下的脚印,就在大概三四米远的后面,脚印里已经堆满了积雪。大红一边把脚在丹尼腿上蹭一边看看丹尼,眼皮上都挂满了雪花。远处暴风雪咆哮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又一个陷阱里,丹尼抓住了一只棕色的貂,这对于丹尼来说是新的希望。这时候,他可以判断出来,狼獾来到陷阱一带的时间是今天早上,而且它还没有发现所有的陷阱。丹尼把貂放到包袱里面,把它跟那只狐狸放在一起,然后把包袱扛到肩膀上,继续沿着小路前进。这时候,他感觉好多了。现在他可以有很多理由离开山顶,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如果罗斯在这里的话,他也不会离开的,按照罗斯的行事原则去做,一定不会错的。
此时的风力减弱了一点儿,但是打着旋的雪花似乎更浓密了,灰色的天空也仿佛变得更加阴霾了。丹尼又在另外的陷阱里面找到了一只被捕获的狐狸,这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了六个没有被破坏的陷阱了。经过小路旁边的一棵巨大的松树的时候,丹尼总算松了一口气,对目前获得的猎物满意地点点头。尽管在暴风雪的天气里,走在厚厚的积雪中比较艰难,但他还是觉得今天收获颇丰。在松树和小屋之间还有一个陷阱,在天黑前可以到达那里。突然,大红紧张地冲过来靠着丹尼。
这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风拍打着月桂树,雪花落在月桂树的树叶上沙沙作响,偶尔还吹来一阵狂风,那些声音听起来给人一种鬼哭狼嚎的感觉。大红站在小路旁边,颈部的毛全又竖了起来,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接着放开了嗓子拼命吼叫起来。丹尼蹲下来,靠在它身边,用戴着手套的手摸摸它的耳朵来安抚它。
“不要像笨蛋一样冲出去,”他小声地说,“放轻松。”
大红紧紧地挨着丹尼,丹尼伸出手来,解开随身携带的装着斧头的刀鞘。狼獾并没有放弃陷阱,它从另外一端绕了回来。现在,它就在前面,它很有可能是在等待时机去破坏最后一个陷阱。丹尼伸出手,把拴着大红的链子牢牢地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面。要是真的和狼獾打起来,大红一定会和他一起战斗,但是他不能让大红独自跑到树丛里面去。夜越来越黑了,月桂树林几乎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旁边的小路闪着白光。
丹尼回头看了一眼大松树,松树的树梢隐在夜空里,他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左手紧紧地抓着大红的项圈,右手则拿着用皮带系着的斧头,然后他们开始慢慢往前走。大红走在丹尼旁边,它在往前走的时候还是很紧张,依然高度戒备着。忽然,它停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前面的月桂树林,然后又发出了一阵嚎叫。
丹尼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一阵寒气迎面袭来,他仅仅停顿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确定狼獾就在那里,他们已经非常接近了。那家伙是打算捕食的,但是这里除了大红和自己外没有其他猎物。丹尼开始跑了起来,他拖着大红,沿着小路快速地向前跑。终于,他们到了那间简易的小屋。
他们冲进了小屋,砰的一声把门从身后关了起来,丹尼背靠着门,不停地喘着粗气。这时候,他才松开了大红项圈上的链子,链子掉落在地面上,大红一走动便会发出链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丹尼脱掉了手套,弯下腰解开了雪地靴的鞋带。把鞋子脱下来后,他伸手去包里找到了那盒防水的火柴——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随身带一盒这样的火柴。他把火柴在火柴盒的一边轻轻划了一下,然后走到桌子旁边点燃那根插在空瓶子口上的蜡烛。蜡烛马上燃了起来,黄色的火焰不断闪烁着。就着这不甚明亮的烛光,丹尼仔细地审视了一遍屋子。
屋子是用石头山上的石头建成的,石头间的缝隙则用其他东西予以填充,它不是很宽敞,一端有床铺和火炉,床铺上有折叠好的毯子,一些简单的烹饪工具就挂在壁炉旁边的墙上。这个小屋除了用于罗斯和丹尼在这里打猎睡觉之外便没有别的用处了,他们只有来山上的时候才会睡在这里。
丹尼摸摸别在皮带上的斧头,吃了一惊,斧头不见了,刚刚大红闻到狼獾的气味的时候,它还在自己手上呢,一定是在他们跑向小屋时,因为太过慌张而掉在了路上。丹尼握紧了自己的手,他知道猎人可以没有枪,但是绝对不能没有斧头。不过,今天晚上没有斧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门口有一堆木头,他很快就可以抱进来,找一些小树枝就可以点火。他们通常都会在小屋里准备一些小树枝的。
屋外的雪还在下着,飘落在小屋的屋顶上,狂风也在继续怒吼。丹尼找到一个锅挡在蜡烛前面,这样,他打开门的时候,风就不会把蜡烛吹灭了,然后他转身抬起门闩。蜡烛有些轻微的颤动,这时候,丹尼听见外面有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风吹起来的树枝撞到小屋而发出来的。大红听到之后跑到屋子中间的地板向上望着屋顶,它发出了低低的怒吼声。丹尼立刻进门来,然后把门关上,重新把门闩插好后靠在了门上。
风又猛烈地吹了一会儿,像是愤怒地朝着小屋发泄一样,但丹尼知道,过一会儿就不会有事了。在风吹的同时还有另外一种特别的声音,那种声音既不是风吹屋顶上的茅草发出的声音,也不是雪花落到屋顶茅草上的声音。丹尼凝神听着,嘴巴张得大大的。汗水慢慢从他的额头流下来,滑过他的脸。他的喉咙干干的,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只邪恶的狼獾这时候已经爬到屋顶上去了,正试着在上面挖个洞呢。
丹尼赶紧离开门口,来到了屋子的中间。他的眼睛环视着屋顶,仔细盯着从屋顶上落下来的每一样东西。他举起咖啡壶,静静地站在那里。有一些冰的碎块从支撑着屋顶的柱子上掉了下来。丹尼挥舞着手里的咖啡壶,这可算不上是一件好武器,但是和其他的工具比起来,如削水果的小刀,还是有用得多的。
他舔了舔因过于紧张而干燥的嘴唇,然后把一只手放在大红的脖子上。他们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屋顶看。丹尼紧紧抓着大红的项圈。他知道,连熊也害怕狼獾,万一这家伙进入了小屋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是罗斯说过,要是一个人没有他想要的武器,那么他可以找到身边的其他东西来代替。丹尼摸索着他的包袱,他离开大红朝着壁炉的方向移动。
突然,屋顶上刨挖的声音停止了。但是仅仅安静了几秒钟,那种声音又出现了。大红往前一扑,丹尼赶快警告它回来。
“退后!回到这里!”
大红停了下来。这时候,为蜡烛挡着风的锅掉到地上了,烛光再次照亮了整个小屋。一些烟灰和灰尘掉到了壁炉上,丹尼吓坏了,他紧张地盯着宽大的烟囱。突然砰的一声,丹尼便看到那只狼獾翻滚着从烟囱里掉了下来,然后从壁炉里滚了出来,那家伙就站在眼前了!这时候,大红奋力一跃,跳到了狼獾和丹尼中间,马上和狼獾撕咬成一团。丹尼这时候紧张得连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但是他还是抓起咖啡壶跑到它们旁边,等待合适的进攻时机。
这时大红和狼獾已经完全扭打在了一起,它们交替着在地上翻滚,丹尼的眼睛只能捕捉到几个厮打动作。当丹尼看到狼獾那强有力的下颚咬向大红胸部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他毫不迟疑地弯下腰用手去抓狼獾,伴随着一阵刺痛,他抓住了狼獾的一只后爪。接着一只血腥的爪子抓到了他的手臂。丹尼猛地一拉那只后爪,狼獾马上就拱起它的身体想要转身过来咬他。狼獾那巨大的牙齿已经靠近丹尼的裤子了,丹尼用尽全身力气使劲一踢,那头疯狂的野兽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屋子里一下子充满了狼獾的气味,丹尼跌跌撞撞地直起身。迅速朝墙边退去站稳。
当大红和这只狼獾刚开始战斗的时候,它还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战斗。但是现在它已经知道了。这条大猎犬这时候已经向狼獾扑了过去,它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了狼獾的脖子,然后一直往后拖。狼獾十分愤怒,它被抑制住的喉管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它努力地想通过自己的爪子来摆脱大红的纠缠。但是大红知道爪子是致命的,因此狼獾的爪子一挥舞过来,它就会马上躲开,同时更加死命地咬紧狼獾的脖子不放。
狼獾试图用自己的前爪攻击大红,但它的前爪却被丹尼手中唯一的武器——那两个捕杀狐狸用的钢制的陷阱装置紧紧夹住了,这是他刚刚在狼獾从烟囱上掉下来之前就在壁炉那里安放好了的,现在,他们有机会打败这个恶魔了。这时候,狼獾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了,它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大红依然死死地咬着它的喉咙不放。
……
第二天下午,丹尼把大红扛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就这样走进了山毛榉林里。到家以后,他把大红放在炉子旁边的床上,然后脱下靴子和外套。罗斯在设置陷阱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很多事情,看到丹尼这样回来,他就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等着丹尼主动告诉自己。
“大红身上有许多抓痕,爸爸。但是它真是太棒了。哈金先生可以带它去参加其他的犬展比赛,要是他愿意的话。回家最后的六千多米是我扛它回来的,因为它的腿和狼獾打斗时受伤了。”
丹尼一边说一边从他的包袱里把两只狐狸和一只貂拿出来。“我们找到的就这些。”他说。
然后有好一会儿他都站在狗儿面前,仔细地看着这条受伤的狗。
“山里出现了狼獾,爸爸。它搞砸了一些陷阱装置。但是我们抓到了它。是大红和我一起做到的。”说着,丹尼取出了那只死了的狼獾,因为他觉得这不是自吹自擂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