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丝莉小姐,今天就能上班吗?”
“哦,玛丽小姐不是还得几天吗?”
“说实话,和年轻小姐一起工作,我会更有激情。”斯特林先生在地图前伸展下腰肢,坐回办公桌后看着莉莉。见莉莉沉默不语,他拿起电话找玛丽。电话没人接,却见玛丽已经从外面进来,
“斯特林先生,你在说我坏话,小心我把你在办公室手淫的事告诉别人!”
斯特林先生嘿嘿笑了:“那些天为争取酋长忙得焦头烂额,没想到被你撞到了。”
“你和海丝莉小姐谈好了?”
“没错,她今天就算正式上班,你要教她一些东西。”
“好的,先生。”玛丽转过来对莉莉,“请!”然后迈碎步挺胸往外走。莉莉站起来那一刻,瞥见斯特林高深莫测的眼神,他正盯着她的某个部位目不转睛。
到楼下,玛丽把一堆事情交代给莉莉,然后掩门而去。其他人当她不存在似的,整天没打个招呼。莉莉趴在电脑前昏头涨脑熟悉工作,斯特林先生从楼上催要资料,她慌得电话掉在地上。她到卫生间哭了几回,从镜里看哭花的脸。同事面无表情从背后经过,她感觉自己到了机器人世界。她拨打皮特曼的电话,他却关了机。好不容易盼到下班,出门时手袋钩上门闩,她差点摔到台阶下。皮特曼准点赶来,手扶方向盘,腰身板直,面貌崭新,精神头十足,看样子见面就给莉莉来篇长篇大论。莉莉上车就哭,催促皮特曼快点开车,皮特曼一言不发照做。
晕晕乎乎过去十来天,莉莉不断偷偷与皮特曼约会。尽管害怕被妈妈发现,可她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排遣苦闷。但见过就后悔,因为她总忽略一件事,皮特曼和斯特林先生一个德行,离了政治他们就活不了。他待着不是谈论政党就是说道竞选,莉莉感觉像撞晕了墙。皮特曼见莉莉不断与自己约会,以为上次说动了她,心里很是得意。这天,在一家泰国餐厅里,他问莉莉是不是这样,莉莉轻蔑地瞅下他,继续涂抹指甲油。皮特曼厚着脸皮支着胳膊,继续说道:
“这次有好几千人参与电子投票签名,这可真棒!”他激动得眼睛放电,使劲咽唾沫,“这是我进入总部以来的一次突破,得到了部门的认可。我找到感觉了,就像打球知道了怎么有效投球!”他像坐在跷跷板上一样来回动,“知道吗,莉莉,我得好好研究下心理学,你可以帮助我,因为这和琢磨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心思一样有趣!”
“你不是做得很好嘛。”莉莉没好气地回答。
皮特曼没注意到莉莉生气,又说道:“如何说服人的确需要技巧,以前我没重视这个,现在起我要加强训练。莉莉,你认为我口才如何,是不是和床上功夫一样棒?你想我了吧,我会是美国未来的……”
“你能不能吃快点,吃完好走人!”莉莉刀抓着筷子像击剑一样,手颤抖得厉害。
“你想和我上床,又不好意思承认。”皮特曼卖萌说。
“那又怎么样!”莉莉不耐烦地把头扭向一边。对面烛光里一对情侣,男孩像布拉德·皮特一样帅气,正在给女友喂哈根达斯冰激凌。这场景她可以欣赏,却绝对做不到。连她都觉得自己像个蜡像,为此她真有点佩服皮特曼。
皮特曼擦拭嘴角,像匹受惊的马快速吞咽食物。莉莉只想呕吐,皮特曼嘴角的沙拉汁让她联想到他每次排泄出来的大量精液。
两人回到莉莉家,没那么多废话,马上关门开战。上了床皮特曼就不再怜香惜玉,出身低贱的人往往迷信通过性爱暴力,摧毁横亘于婚姻前的身份和道德障碍。两人如饥似渴,迫切需要一场痛快淋漓的性爱解决问题:莉莉要释放心里苦闷,皮特曼则庆祝爱情凯旋。二人不顾对方感受,闷头苦干,直击对方最幽处,试图在这样一场残酷较量中等对方先败下阵来。最后皮特曼倒地不起,莉莉枕着他塌陷的肚子,屋里陷入死一样的安静,像战争结束后狼藉的战场。是的,与他们短暂的欢爱一样,纽约脆弱的灯火也是一堆假象,铁的实质是黑暗中人们的生死与纠结,就像同一时间内表面平静的罗斯福岛已经在薄薄的地壳上震动了几百次。
早晨,皮特曼到浴室洗澡。莉莉从门缝看到他钢铁一般的屁股蛋,却对昨晚的快乐一点回忆不起来。皮特曼凌晨又弄醒她几回,她几乎麻木了。皮特曼发现莉莉偷看他,故意亮出宝贝,又扭又跳唱起黑眼豆豆的歌。莉莉看到那玩意就恶心,赤身翻仰过来,决定等他洗完澡立刻让他滚蛋。皮特曼兴奋地叫喊着,鬼哭狼嚎一般难听。
“你能不能不要糟蹋黑眼豆豆!”莉莉有气无力地抗议。皮特曼却根本听不到。“该死!”是的,以她这段时间对皮特曼的观察:他不坏,喜欢当下,诚恳务实在做事,对她特认真也足够耐心;他乐观憧憬未来,像只肥猫享受午后阳光;他追随扬基棒球队,赛季会跟着他们转场。可他过分着迷政治,出身不好的人总想通过权力改变境遇。一边是无处排遣的寂寞,一边是驴唇不对马嘴的爱情,莉莉对于今后如何与他相处备感困惑;两人只能算性伙伴,谈婚论嫁不可能。——皮特曼从里面出来,她赶忙用被子蒙住身体。明天是星期天,她打算向神父全盘托出心事,把心里积攒许久的苦水倒出来。主意一定,她立刻取消与皮特曼前往布莱顿海滩玩耍的计划,把耍赖皮的皮特曼支走,然后窝在宽大的沙发里,再次回味那次玄机无限的中国之行。
次日没到6点钟,莉莉就起了床,赶着参加8点开始的教堂聚会。这是她这些年几乎唯一参加的社交活动。她早年出生在布鲁克林区,十七岁时随父母搬至曼哈顿上东区,但因喜欢那个叫贝尔的老神父,所以坚持回原地做弥撒。教堂地点位于一所19世纪后期的褐石建筑地下室,时过境迁,里面破旧不堪。等她小心从陡峭的台阶下去,仪式已经开始了。十几个人背对门口站着,前面圣坛烛火耀眼明亮。神父像只年老体大的骆驼,在坛前有条不紊带领大家履行法式。仪式只用半个小时就结束,照例有人
哭红眼离开。等其他人走光,莉莉到门口迎住神父。神父的腋下夹本
《圣经》。
“贝尔神父,可以和您谈谈吗?”
“你好海丝莉,谢谢你还来这里!你母亲已经很久不来了,她一定嫌我这里寒酸,不用说我也知道。”
“不是的,她的确很忙,连我见着她都难。”——莉莉仔细想想,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
“哦,现实压力不堪重负,人们明白时才需要上帝!瞧见刚才那些人了吧,他们现在比谁都虔诚,他们活得很难,只能到这找上帝帮忙!——不过你妈妈是名人嘛。”老贝尔拧起板刷一样的花白眉毛逗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