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我双手缠住他,“我……江汓,在法律上我们虽然不是夫妻,但在生活里,我们算什么?”
记得十六岁那天,我问过几乎同样的问题。
他带我蹦极之后,我问他我们算什么。
当时他没有回答我。
而这次,他依然没有。
“你回答我,好吗?我们算什么?”
大概天下女人都希望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想知道自己在男人心里是什么位置。
以此,获得一点安全感和踏实感。
寥表慰藉。
其实,我虽然没什么欲望,但我希望他用他对我的欲望表明,他真的在乎我。
男人睡你,也是喜欢的表现。
他也是凡人,他对我,就已经没有半点兴趣了么?
江汓哄我:“乖,去睡,我忙,别闹。”
简单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可是……”
可是你一天都没回来,你不想我么?
我并不想表现得特别矫情。
“好,我去睡觉。”
他摸了摸我的头,自己进了书房。
我洗漱好躺在床上。
天气渐冷,我在床单下多添了一床被子,他不知道。
夜半,我听到他在书房点烟的声音,一支接一支。
他一定很烦闷。
而我无能为力。
终于辗转到了后半夜,我听到他过来的声音。
赶紧装熟睡,听着他在洗漱,听他过来的脚步声。
然后,他躺到了我旁边,离我有些距离。
我背对着他,手握在身前。
隐约,听到他的叹息声。
故意装作被他吵醒的样子转身把腿放在他身上,脑袋往他怀里蹭。
他不避不躲,把手放在我后背拍了拍。
“江汓。”
“嗯。”
“你……”我准备了一晚上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想问他,他不想要么……
可我要脸,我问不出口。
“江汓……”
大着胆子把手放在他那里,明显感觉到,我碰到的同时,他抖了一下。
然后大手把我的手抓开:“别闹。”
又是别闹。
他嫌弃我。
他一定是嫌我脏,所以才不想碰我。
“嗯,我不闹了。”我转过身去,眼泪就顺着流在了枕头上。
身后倒是安静,他睡觉的时候一向都不说话,呼吸也不会太重。
就像身后空无一人。
可我心里知道他在我身后,所以踏踏实实睡着了。
这之后,连续好几天,江汓都在我睡醒做早餐之前离开,深夜才回来。
要么傍晚回来,直接去书房。
我买了速溶咖啡,可是他连瞧都不瞧一眼。
我也知道,他喝惯了手工咖啡,所以并不在意这种速溶玩意儿。
一杯咖啡都凉了,他都没碰一下那东西。
第二天睡醒我去收拾他的桌子,才看到他换了杯子泡茶。
大概是宋斯年之前让人留着的。
他什么时候从喝咖啡,改喝茶了?
呵……
当然,我看到茶杯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
剩在杯子里的茶水,也凉了。
人走茶凉。
倒了茶水,洗干净杯子……
我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我该跟谁说。
莫名想起了钟楚楚,她在哪里,和王建忠过得好不好。
还有钟明。
一种落寞和孤寂爬上心头。
我做着重复的事情,洗衣服,收拾屋子,看书,画画……
以前在红馆,从没这样过。
晚上,江汓没回来,我咬咬牙洗完澡,不穿衣服把自己过载被子里。
门开门关,江汓在我身边躺下。
我整个人贴过去,抱住他。
他原本就炙热的身体一僵,半点没动。
“你做什么!”我听到他声音里带着暗哑,作势要把我推开。
可我死死缠住他:“不准推开我!”
“穿衣服,听话!”他语气中带着怒意。
我死也不撒手。
最后,他猛地把我一推,下了床。
我一个人傻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也不想管这么多,随意披了衣服就出去,他在对面书房。
我想推门进去,可是门锁了。
败兵之将,回到床上辗转。
夜里睡不着的人,总是因为白天有难事,心里有惦记。
白昼解不开的结,黑夜慢慢消耗。
哭湿了枕头又怎样。
他不是要待书房么?
好,我起身,再回到他书房外,背靠着墙,抱着膝盖,等。
他不出来,我不走。
但我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躺在床上。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如此,第五天依然……
我们彼此没有说一句话,但他每次都在我睡着之后把我从他书房门口的地上抱回床上。
有一夜,我装睡,他出来把我抱起的时候,我猛地抓住他衣领。
“江汓……”
他脚步一停,仍旧没说话。
“你是不是嫌我脏!”
我终于,终于把自己的伤口撕开了。
我把血淋淋的骨肉摆在他面前。
这些日子,我努力不去想我跟蒋蔚然的一幕一幕,骗自己我仍然是属于江汓一个人的。
可此刻,在我的绝路上,我把伤口撕开了。
江汓的眼眸一垂:“不是。”
说着他抱我继续往前。
我抓紧他:“那你要我啊!”
把脸全丢了。
他把我放在床上,脸色特别难看:“再胡闹,以后一个人住!”
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可能已经失去他了。
他既然嫌我,那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因为义务?责任?
一个人住……
他是在威胁我么?
还是,警告?
我开始抽噎:“不要,我不要一个人住,我不闹了,我不闹了,你别走!”
妥协,认输,认怂。
只因为我爱他。
江汓面无表情把我放在床上,然后出去了。
我听到他在屋外点烟的声音,而我在屋内泣不成声。
————
日子悄然前行,我们就这样天天冷着不说话,他白天通常都在外面,晚上通常都在书房。
同一个屋檐下,要见他一面甚难。
用世俗的一个词来讲,那便是守活寡。
直到那天,阿城出现在房门口。
很久不见。
他手里提着东西,也没多看我,只是点头招呼。
“快过年了,我给江总送点东西过来!”
我鼻子一酸,现在江汓落魄了,什么都没有,没想到阿城还记得。
他现在应该和江汓没有任何关系,但他来了。
“江汓不在家!”我先开口。
知道他不喜欢我,甚至不打愿意和我讲话。
“嗯,那你拿着。”他把东西递给我。
我没拿:“你进去坐坐吧,他傍晚大概会回来,我给你泡茶!”
“好。”
……
领他进屋,我给他泡茶,给他拿江汓的烟。
“那个……”
这么久不见,大冬天的,阿城仍然一件中厚的短夹克,一条牛仔裤,仅此而已。
“那边,还好吗?”我坐在江汓的位置上。
这屋里就一个单人沙发,一个书桌,然后是三面墙的书架。
阿城坐在我平常看书用的单人沙发上,我便只有在江汓的位置。
阿城说:“谢红再找他!”
我拧眉:“当然要找,自己的儿子,怎么说也是亲生的!”
我是连找我儿子的勇气都没有。
“阿城,江津帆……他……”
他还好么?
我不敢打听他的消息,怕听到任何我听不得的语句。
可是我忍不住,好不容易来了人,我巴不得抓着他问个明白。
“阿城?”
他一沉默,我便更心里没底。
“告诉我,告诉我,江津帆怎么样?”
阿城喝了口茶,浓眉里是不厌的气概:“没有消息,蒋蔚然把所有关于江津帆的消息都封锁了,我去过红馆,没有江津帆。”
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这种痛苦绝望感不比之前任何时候要少。
之前是无处问询。
现在是问了,然后真的得到了我最害怕的答案。
“他会在哪里?”
我喃喃自语,从椅子上下来,走到阿城面前。
“他会在哪里?”
又问了一遍。
问第三遍的时候,我抓紧阿城的衣领,朝他大吼:“他到底在哪里!”
阿城铁石心肠地把我的手推开:“江小姐,请你冷静点。”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跪着到阿城脚边:“那蒋蔚然他现在……他现在……”
他有没有……
“有宋斯年在,不用担心!”
对,还有宋斯年。
所以,连宋斯年也找不到江津帆么?
“阿城,你带我回去,你带我回B市,我要找江津帆!”
当初义无反顾跟江汓走,是因为我知道他爱我。
现在将要离开,是因为他不爱我。
而且,江津帆杳无音信。
我是一个心理没有寄托的人,最大的希望便是江津帆了。
江汓从来不提,我却从来没忘。
“江总不会答应。”阿城表情冷淡,语气平静。
他说话公事公办。
想再说几句,可是他放在身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了。
屏幕上的照片,不是别人。
正是,江樱。
我眼前黑下去一瞬,闪过一道强烈的光。
似乎听到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活蹦乱跳。
没有节奏,没有规律。
活泛起来了。
阿城见我不对劲,往手机上一瞥。
常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松动。
“你是……江樱的……”
我觉得自己舌头都不受控制了。
根本就活动不开。
阿城把手机摁灭,没有回答我,而是端茶喝水。
太恐怖了。
如果事情真的是我想的这样,那……
当初在江家,江汓告诉我,他没有动傅瑶。
我人傻,根本没想过还有一个江樱,更没考虑过江樱是有父亲的。
这父亲不是江汓……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