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震惊。
“阿城,你是江樱的……”
“江小姐,请你顾好自己。”阿城面不改色,把手机收好。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是的,我是应该照顾好自己。
再过不久我便二十三岁,我的孩子,也出生将近一年。
我不在他身边。
并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我陪伴他的日子,零零总总,不到半年。
现在竟然管起别人的事来。
“对不起。”我给他添好茶水。
……
江汓果然是傍晚才回来的。
他看到阿城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
“你来做什么?”他把外套顺手递给我。
身上仍然是烟酒气息。
我把外套拿到卧室去挂好,一支口红从兜里掉落出来,摔在地上。
啪嗒一声,震得我五脏俱焚。
扔下衣服就蹲下去把口红捡起来。
我深怕它摔坏了江汓会怪罪我。
放回他衣服兜里之后,我一下子坐到床上,思绪短路。
这口红是谁的……
谁的……
怎么会有女人的口红在江汓的衣兜里,而且还是用过的。
缓了好久,好久……
我一步一迟疑,往书房走。
门开着,我没进去。
“我去给你们煮东西。”我说完就退后。
转身跑到厨房,七手八脚开始弄吃的。
我连自己调料放了多少都心里没数。
可是,我仍旧还是把东西做出来了。
现在已经八点过,根本就不是吃晚饭的时候,可我还是一定要,疯了一般,要做东西出来让他们吃。
可能,是想让江汓知道,我江荼蘼,多少有点用。
他们也算给我脸,在客厅里,他们吃得很平静。
“我,手艺不差,对么?”我语气僵硬。
阿城点头,江汓没有任何反应。
“嗯,看来我还不至于毫无用处。”我喃喃自语。
那根口红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它,我便着了魔。
把筷子一摔,双手抓住桌子猛地一掀。
“江汓,你王八蛋!你人渣!”
他们在桌子被掀的同时已经站起来。
碗和盘子摔了一地。
江汓漠然:“收拾了,去睡觉。”
说完他又跟阿城回了书房。
从始至终,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发脾气。
从小到大,从十岁到快二十三岁。
这么多年,我没有这样大动肝火过。
可即便这样,他也完全不在意。
最致命的,就是他的冷处理。
冷冷一张脸,然后一句,收拾了,去睡觉。
我应该求阿城带我回B市么?
只能跟我儿子相依为命才是此生唯一的使命。
“我……”我走到他的书房门口,隔着搬开的门看着他,“我不收拾了,你自便吧!”
那晚,我把卧室房门锁了,反正他也不会进来。
那晚我哭了一夜。
那支口红就在衣柜里面,离我如此近。
可我没有勇气去质问。
……
阿城走了,江汓也出去了。
明明我锁了门,可他还是把外套取走了。
客厅里的狼藉被人收拾干净,江汓对我的忍让与我对他的忍让。
两人相互折磨。
我知道,我没机会离开了。
因为我没抓住阿城这人。
我像个机器人一样,洗衣服,做饭给自己吃,然后出去买了两个新的碗。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每天等到江汓回来,他也不多说话,除了让我睡觉之外,也没别的话说。
我整天生活在绝望中。
有天,我实在心里烦闷,去买了几瓶酒,在卧室里喝得又晕目眩。
可是我越喝,心里越烦闷。
我以为喝多了就不会想念江汓和江津帆,可是我错了。
醉醺醺地是脑子,越醉越想念。
江汓推门进来,我正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
“你回来了?你怎么就回来了?”我笑嘻嘻的,“天还没亮,你回家做什么?”
“谁准你喝酒的!”江汓一把抽掉我手里的酒瓶子,另一只手把我拎起来。
我望着他,呵呵笑得开心。
“你不在家,我喝点酒不犯法吧?”我龇牙咧嘴,“你不让我管你,那你也别管我啊!咱各过各的!江汓,不然你要我怎么样?带我来这里,然后就为了跟我冷战?还不如相隔千里,然后彼此挂念!呵……不不不,你不会挂念我。”
江汓把酒瓶子放在桌上,然后把我拦腰抱起,出了卧室。
这小木屋的卫生间里没有装浴缸,他把我抵在墙边,打开花洒就朝我浇水。
“啊……”
我尖叫连连。
直到水一点点变热,他才脱掉我的衣服,然后把我整个人都清洗干净。
被他放回床上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做的每一件事,在他看来都是幼稚又无脑的。
还以为他要走,结果他把刚才帮我冲水的时候被打湿的他的衣服脱下来,自己也躺到我旁边。
被他拉到他怀里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真的没有。
他说:“小蘼,不要胡闹,你不能仗着我宠你,就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我有,可他先成了这样,我也没有闹他。
我连自己发泄一下都没有权利么?
“你不就是嫌弃我么?嫌弃我跟蒋蔚然。”
事到如今,我讲话也直白,不会再吞吞吐吐。
可他顺着我的后背一下下拍:“没有。”
“那为什么……”我嗤笑,“你喜欢上别人了?你有别的女人了?”
想起那支口红,我到现在都如鲠在喉。
“没有。”江汓还是刚才一样的回答,“没有别的女人。”
“你骗人!”我心口直发疼,“我都看到你兜里的口红了,不然你以为我那天为什么发火,江汓,你……”
你就这么骗我么?
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信他?
“江汓,那口红是谁的?”我委屈着,生怕自己现在的嘴脸看起来丑陋。
“一个女人的。”
“什么女人?跟你什么关系?”
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了这样。
变得斤斤计较,变得敏感,变得没有安全感。
以前,我巴不得江汓离我远点,可现在,我已经卑微成了哈巴狗。
跟那些整天围着丈夫转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况且,我们不是夫妻。
我法律上的丈夫,是蒋蔚然。
而他……
“对不起,我不该问!”我缩在他怀里,“我没资格问。”
我是别人的妻子,我怎么就忘了这事。
江汓抖了烟点燃:“傅瑶都不要,怎么会要其他的。”
“嗯。”我心里复杂。
“我只要你。”他吐出烟雾,“但不是现在。”
“嗯。”
……
这晚,我们没有聊太多,但他终于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没说什么好听的话,但他表明了他的态度。
所以,我们的关系又缓和一步。
早晨我早起做饭,他吃完出去。
傍晚回来,他偶尔带着酒意,身上总有烟味。
然后,我们相拥入眠。
本来我以为会风平浪静,可有一天,我出门买纸巾,结果被人盯上。
这些人都是生人脸,他们趁我走在小路上的时候,把我拦截,我根本走不掉。
没有手机,四周也没人。
“别碰我,我跟你们走!”我有言在先。
不是我怂,就算反抗挣扎,也会被带走。
不如留点精力想办法。
然后我被推到一辆车上,经过一路颠簸,终于到了目的地。
被带进酒店的一间房,不大,也见到了找我的人。
傅瑶。
她皮肉仍旧那么好,只是眼里多了几分柔情。
大概是做了母亲的缘故,所以连眼睛都明媚了。
妆淡,却比以前活泛。
“来了?”傅瑶眉眼松动,“小蘼,你赢了!”
她抬眼让别的人都出去。
我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半点敌意。
现在,内心风雨交加,表面心如止水。
房间内只剩下我们二人的时候,傅瑶开始抽烟。
她眉间飘过一丝惆怅。
“小蘼,你赢了。”她又重复了这句。
身上穿着浅绿色的大衣,唇膏是冷色调。
清清淡淡。
“怎么说?”我也不想表现得很幼稚,“我不过是幸运而已。”
幸运的,江汓喜欢。
傅瑶的一口气吸掉四分之一的烟:“我弟疯了,你知道吧?”
我太阳穴猛跳。
“你说,什么?”
蒋蔚然疯了,那江津帆怎么办……
我的孩子怎么办……
“现在,我弟每天待在红馆不出门,要等你回去!”傅瑶表情复杂,讲话都咬着牙,“你那宝贝儿子,他天天抱着哄着,说一定要帮你照顾好,不然你回去之后,会怪他。”
我呆若木鸡。
蒋蔚然又是何必。
“没有医生么?”
“有啊!”傅瑶嘴角讥讽,“不是每个心理医生都能治好别人的心理疾病。”
“他不会伤害我孩子就好!别的,我管不了!”
“管得了!”傅瑶突然把手里的烟蒂一扔,朝我走了一大步,“江荼蘼,你信不信我让江津帆出事!”
已经听不得这些话了。
听到,也就听到了。
除了在满目疮痍的地方再添新伤口,也没别的了。
“管得了?”我听到自己的语气淡到发寒,“傅瑶,姐,你知道承受的一切,你就不会觉得我现在拥有的多。你也是母亲,你知道一个母亲最绝望的,就是和自己的孩子,相隔千里,半点无音信。撑着我活到现在的,真的不是江汓,而是我希望放弃生命前,再见到江津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