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嘉芮静默了。
她实在不放心。
司徒美想了想，忽然改口：“算了，就按你说的吧，先治疗一段时间。”
她顿了顿，像是开玩笑一样，“不然，万一死在路上怎么办？”
“呸呸呸！”舒嘉芮站起来，“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收回去！”
“好。”
司徒美眉眼弯弯，仿佛在看一个暴躁的小孩子。
“我有点累了。”她打了个哈欠。
“那你休息吧。”
舒嘉芮把她身后的两个枕头拿开，又替她把被子盖好，才离开。
“怎么样？”
她刚一出门，就被大家围住了。
“心态还好，就是有些累了，让我和你们说抱歉。”
舒嘉芮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柯黎蹲在墙边，皱了皱眉。
怎么会心态还好呢？
下半身没知觉，小美不可能感受不到的。
这样大的事，不该是这种状态啊！
不过柯黎什么也没说。
大家都惦记着司徒美，不愿来回跑，所以就都在顶楼的几间空病房里住下了。
简夺洗完澡，帮舒嘉芮吹头发的时候，忽然问：“说吧，到底说什么了。”
“她想让我帮她走。”
舒嘉芮也不隐瞒。
简夺早就料到是这样，但还是忍不住斥责：“胡闹！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再移动，是不想活了吗！”
“别担心，被我劝下来了……”舒嘉芮话没说完，猛然抬起头。
下一刻，两个人齐齐地冲了出去！
ICU里。
司徒美忍着全身几乎窒息的疼痛，一点点挪到阳台。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短短几步路，她竟然有一天要用爬的。
爬。
像只狗一样。
她引以为傲的长腿，架着厚厚的石膏，可她却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如果活着，只是为了给自己，给他人带来痛苦。
那不如死了干脆！
大滴大滴的汗珠落在地面，司徒美扒住台面，冷风吹着她的长发，树叶沙沙作响。
这里不算高，但架不住她的伤没好。
如果摔下去，必死无疑！
司徒美忽然笑了。
嘉芮有简夺，阿南有祁风和连舟，至于柯黎……
日后，他会遇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容貌精致，身材高挑的女人。
他会娶她为妻，然后生下一个漂亮可爱的孩子。
而她在天上，也会为他祝福的。
司徒美翻过去，只要朝前一倾斜，就什么都结束了。
她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还会是哪个可爱漂亮，喜欢吃棒棒糖的女孩子。
可，心脏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不过，不重要了。
死了，就不疼了。
‘嘭——’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撞开。
她下意识回头，然后直接定在当场。
柯黎……哭了？
“你在做什么？”柯黎红着眼睛，走近。
“不要过来！”司徒美控制不住地尖叫，“不要……不要看我……”
柯黎扯了扯嘴角，“怎么能不看你呢？你那么美，让我.日日夜夜都惦记……”
“对不起……”司徒美紧紧抓着身下的水泥面，哭的像个泪人。
她不再看柯黎，而是坚定的回过头。
她得死，她必须立刻死了。
如果在等一等……她怕自己就舍不得了……
“带我一个！”柯黎没有阻拦她，反而说：“带我一起！”
司徒美前倾的往下滑的动作就那么顿住了。
疯了吗？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柯黎走的越来越近了。
司徒美全身都在冒冷汗。
去死啊！你这个废物！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逼到极点的时候，柯黎忽然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这一刻，司徒美自醒过来，第一次看清他的脸。
和她记忆中闪着光的模样，完全不同。
颓然，沮丧，唇边都是胡茬，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跳吧，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他笑着看她，“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天堂地狱，绝不会让你孤独。”
“为什么要这样呢？”
司徒美崩溃大哭。
就这样，让她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的死掉不好吗？
“我爱你。”柯黎说，“我早就想这样说，可每个清晨醒来的时候，你都不在。”
司徒美怔怔地听着。
一时间，好像除了眼前人，她再也看不到其他。
柯黎又动了。
可是这一次，司徒美没有再排斥。
任凭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床上。
但依旧很疼。
正在这时，简夺夫妻推门而入。
看到病床上的女人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舒嘉芮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柯黎看他们的状态，就知道这两个人应该也是意识到白天的事情不对劲，才赶过来的。
简夺蹩眉，望向掉在地上的枕头，对柯黎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自杀未遂。”
柯黎握着司徒美的手，解释。
舒嘉芮看着一地的狼藉，也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幸亏柯黎到的早。
她习惯性的摸摸肚子，松了口气。
“我们出去吧。”简夺拉着她的手，“让他们好好谈谈。”
“恩。”
舒嘉芮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司徒美说，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病房里，就剩下司徒美和柯黎两个人。
“我爱你。”柯黎把她白嫩的手放在唇边，又说。
司徒美别开脸，泪水说什么也止不住。
半响，她用干枯、沙哑的声音说：“你会遇见更好的，没必要吊在我这个……废人身上。”
柯黎没说话，而是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
无比虔诚。
司徒美哭的更凶了，她开始哀求：“放过我好不好？让我自生自灭行吗？柯黎……就当是你可怜我。”
他说他爱她，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从第一次遇见，她就把这个人放在心底了啊！
可正因为如此，她就更加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模样。
阳光帅气的少年，不该和一个废物相伴终生。
她舍不得。
“不好。”柯黎摇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赖定你了。”
“可你这不是爱！”
司徒美尖叫，“你只是可怜我，一时兴起！”
“我没有。”柯黎眼眸坚定。
他看着司徒美失控的模样，心疼的像是有一百只手在掐，在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