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从语气来听出李文华有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兴奋,刚要问原因的时候,却听见电话那头又传来细细的鼾声,林月在电话里轻轻的唤了几声李文华的名字,没有应答,便悄悄地放下电话,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月光打在林月的脸上,彷佛一泓清泉轻轻流泻,静静的,有好像有点水声,轻轻的。林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妈妈,这个早已经模糊了许多年的概念,不知道妈妈现在什么地方,此时此刻,可也在月光下,起了思念呢?
没多久,郭智勇也打来电话,似乎也带着几分醉意,随便问了几个关于李文华的问题,林月便好笑地逗郭智勇,是不是喜欢上李文华了,结果郭智勇却一本正经地说只是想好好学习,想从李文华那里讨教点学习心得,说完便挂了。要在平时,林月逗郭智勇的时候,准会换来郭智勇的毫不客气的一阵讽刺,或者干脆就动上手了。这一次郭智勇的这种异常反应,突然让林月感觉有点落寞,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林月隐隐的有一种预感,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记得语文课上老师说:谁又是风中飘零的飞絮。突然想起,让林月禁不住的有点伤感起来。
1998年的广州,寻呼机和大哥大真是流行的时候。第二天清晨,爸爸便给林月的书包里塞进一个大哥大,说是为了便于联系,其实林月感觉是为了好监控自己。
一周的上课时间,李文华求林月做了两件事情,第一是求林月去涵淑那里问问涵淑用的什么香水;第二是求林月和她一起去街上做了一次头发,把原来的马尾辫剪成了细细的小碎花。对于第一条,林月本是不想去的,但李文华开出的条件太诱惑了:帮写一个月的数学作业。和做那该死的数学作业比较起来,林月倒更愿意去找那个涵淑。
林月有一点非常佩服李文华,就是李文华似乎和自己一样,平时几乎从不学习,可每次考试李文华都在全班前5名。而且几乎从来不见李文华做作业,可每次李文华的作业都能按时完成,所以林月有时候常常在内心里对李文华有一种羡慕。
林月去酒吧找涵淑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明秀,明秀似乎对林月也很感兴趣,拉过来仔细的端详,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一样。林月等明秀看完了,才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引得明秀和涵淑一阵轻笑。
明秀从涵淑的办公室后面拉出一个女孩来,递到林月身边:“这个是你的妹妹,两个人认识一下吧。”
林月看着这个女孩,眼睛深深地藏在乌黑清亮的散发后面,像是两个水灵灵的珍珠藏在了水晶宫一般,一张嘴微微的上翘,薄薄的嘴唇准时有了什么心事儿,在生气的样子。尤其是那笔直的鼻子,到让林月想起了课文里老师说过的削葱指,只不过那是来形容人的手指的。
那女孩怯怯的,带着点笑意,上前来腰慢慢地弯下来鞠了一躬,明秀和涵淑都笑开了。引得女孩回头张皇地望着。明秀过来拉住两人的手,告诉那女孩:“在中国,就不需要那样子了,要入乡随俗哦!”说着把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告诉林月:“这是田子小姐,中国名字叫明真田。”最后还不忘告诉林月真田下个月就要在广州上学了,和林月是在一个学校,希望林月能多关照。
林月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天渐渐的阴了起来,李文华居然就在门口等着呢。林月把从涵淑那里讨来的迷月香水递给李文华:“喏,你要的,日本进口的。”李文华接过来,把那个小瓶子放到眼前,眯缝起眼睛看了看,刚要说话,一阵风把头发吹进了嘴里,于是抿起嘴,在林月的背上拍了拍,拉着林月的胳膊便跑开了。
空气中慢慢地加重了湿气,湿气又一点点地变大,打湿了人们的头发。白云山的路面稍稍有点滑。柳瞎子似乎知道他们要来似地,早早的就等在了疗养院的门口,这里人本来就少,阴天里人就更少了,不过却也使得这里的环境显得宁静了许多,没有广州街头的繁华,但也少了复杂,没有广州街头的喧闹,但也少了市侩。
李文华神秘把林月拉进一个房间里,然后让林月躺在一张床上,便对跟进来的柳瞎子说:“今天我不按摩了,你帮我这位朋友按摩吧,你的条件我仍然满足你。而且今天是两个人,我满足你双份的,如何?”却不等柳瞎子回答,便要离开,林月坐起来,看着柳瞎子微笑着点头,想要说什么,却见李文华扭回头来对林月眨了下眼睛:“他是这里最好的按摩师,很舒服的哦!”然后就离开了,林月想要说什么,也只舔了舔嘴唇,又躺下了。
柳瞎子的手技的确不错,轻重拿捏得也很准,林月趴在床上感觉浑身轻飘飘的,飞仙一般。彷佛有个月亮弯弯的,在天边逗自己玩呢,一会是“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安详;一会是“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的寂静;刚刚还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婉转,转眼又成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凄清。原来老师要求背诵的诗句,从来都没有背下来过,现在却如泉涌一般,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林月突然激动的想哭,却只悄悄地把眼睛按进手心里,尽量不让柳瞎子看见眼泪,突然又觉着根本就是徒劳,心里于是又不禁好笑起自己来:柳瞎子看什么看啊?
大约过了有40多分钟,按摩结束。柳瞎子歇下来,坐一旁的小桌子旁喝茶去了
“丫头和你是朋友么?”
林月知道柳瞎子的丫头是指李文华,便轻轻的哼了一声:“嗯。”也好奇地坐到小桌子旁边。
林月拿起茶壶边给柳瞎子续满茶水,便问:“你知道几十年前,白云山有一对殉情的人吗?”
柳瞎子点点头,放下茶水,腾出右手手指,掐算了一会,说:“得有年头了吆,这白云山,稍微有点湿气,山路就打滑。前几年这疗养院里有好多人,都是在阴雨天山路上摔到的,哎,这路得修修了。”说着,又拿起茶水来准备喝水:“这丫头去哪儿了,也该回来了,他还要满足我的条件呢。”
林月正想问的时候,书包里的大哥大想了,林月以为是爸爸打来的,结果却是郭智勇打来的,找李文华。说是李文华告诉他来白云山呢,现在他已经到了白云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