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深夜。
刚刚做完手头上的工作,凌淙泡了杯咖啡,然后坐在空无一人的公司里,静静地看着咖啡杯上缓缓上升的烟雾,嗅着隐隐约约的咖啡香味。她总是享受这样的安静,似乎这一刻,世界是她的。
凌淙慢慢的拳起双腿,用双臂环绕着。此时的她,终于表现出了她的不安。对,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害怕,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她同时又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因为至少到现在,没有人看得出在她冰冷坚硬的外壳下包裹着一颗颤抖到不行的心。
相隔两个路口的另一个大楼,有一扇玻璃还未变暗。透过玻璃,一个从下午就一直没换的场景还在上演——夏若风低着头看文案,时不时的用笔勾勾画画。街灯在窗外闪烁,来来往往的车辆闪出的光亮与其遥相辉映,可夏若风是个工作狂,又怎会被车水马龙所打动。
凌淙有些坐不住了,她曾以为没有什么人可以再让她的心有所波动,可夏若风的出现确实打乱了她原本的节奏。她有些动摇,可却在拼命的自我抑制,因为缺乏安全感,她不知道夏若风是不是真的可靠。公司的窗户没关,可凌淙还是觉得这里很闷,她拿起挎包向公司外走了出去。
本想随便转转,可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夏若风公司楼下。凌淙停下了脚步,想要掉头回转,可却看到了那扇亮着的玻璃窗。“他也加班?”凌淙忍不住好奇,便走进了大楼。
第一次走进夏若风所在的公司,第一次看到了累到睡着在电脑前的夏若风,凌淙想象着夏若风工作时的样子,想象着在给客户讲解时他的神采奕奕,不禁上扬了嘴角。在她心里,夏若风就像是一个头顶光环的王子,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可此时的他,却像是一个孩子,不,更像是一只小猫,安安静静的。凌淙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轻轻的披在夏若风的身上,又顺手关掉了桌上的台灯。
(12)
春天走得很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街小巷就都充斥着夏天的气息了。
凌淙原本是不太喜欢夏天的,她觉得夏天和她的调调完全不搭,她最讨厌的是夏天由内而外的嘈杂。可夏若风的出现改变了她对夏天的看法,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阳光散发出的暖暖的气息。
夏天的温度让凌淙心中的那份本想抑制的情感越发的壮大,似乎下一刻,这个感情的种子就会破土而出,接着就会长成参天大树。越是思念就越是害怕见面,这种感觉越是被压抑它却越是要反抗。和夏若风的照面不可能没有,只是,每一次的见面,凌淙总是想要说出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
夏天的气息愈演愈烈,凌淙和夏若风还是和以前一样,相约一起吃饭,一起去给夏若风家的小猫“咖啡”洗澡。每次去夏若风家,凌淙总会拿起韩小芸的照片看一会。
“你还会思念小芸吗?”一天,凌淙这么毫无头绪的问着。
“什么?”夏若风正在给“咖啡”擦着身体。
“是啊,怎么会忘呢?毕竟学生时代的感情是最纯粹的,对吧?”
夏若风放下“咖啡”,走到凌淙身边,“你怎么了?怎么突然。。。?”
“不是突然。”凌淙还是看着小芸的照片说。
(13)
“其实我很羡慕小芸,真的很羡慕。”
凌淙就这样低头看着小芸的照片说道。
夏若风想说些什么,可是有些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若风,其实我。。。”刚要说出口的话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夏若风一脸的抱歉,转身拿起电话听筒。
“喂,我是夏若风。”
“若风哥,我是小天。”
“小天啊,有什么事吗?”小天是韩小芸的弟弟,夏若风有些奇怪,已经这么久没有联系了,怎么小天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我姐姐,我姐姐她……”小天的声音有些梗咽,这给了夏若风不祥的信号。
“小天,那你慢慢说啊,到底怎么了?”
“我姐姐她出了车祸,去世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小天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电话这头的夏若风也懵了。“连尸体都没找到”这句话一直回想在夏若风的耳边,“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夏若风觉得自己一瞬间大脑空白了,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怎么了,若风?”凌淙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她走上前去拍拍夏若风的肩膀。
“凌淙,小芸死了。”夏若风背对着凌淙,有些哽咽的说道。
凌淙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是啊,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
“凌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走吧,路上小心。”他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好。”
其实凌淙心里明白,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她也明白,为什么夏若风一直没有回头,那是因为她与韩小芸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孔,而夏若风害怕一回头便会情绪失控。
凌淙走后,夏若风点了支烟,站在窗边抽了起来。他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烟,而现在,他的心情跌倒了谷底。
烟圈在空中渐渐地被风吹散了,可回忆却接踵而来。夏若风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就是这个房间,充满着他和小芸的回忆,幸福的,哪怕是不幸的,在这一刻都变得弥足珍贵。夏若风的心是麻木的,他不愿意接受事实,可是事实的残酷让他力不从心。他远远的看到了茶几上小芸的照片,照片上的小芸笑得很开心,可照片外的夏若风此时已泪流满面。
(14)
外面的天气骄阳似火,可夏若风的心却冰冷的要命。对,他是无法承受的,小芸的死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凌淙越是明白夏若风的感受便越是害怕和夏若风碰面,现如今,她心中的痛苦也很深很重。
“还是去找他吧,总要面对的。”凌淙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晏明从国外回来得知这件事之后这样劝她。
凌淙没有回答,只是对着晏明笑了笑。她或许还是在犹豫,她好像把那天没有说出口的话说给他听,仅仅说给夏若风一个人听。
“去找他,和他说清楚,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晏明一直在劝她去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的心。“哎,这样可真的不像我原来一直认识的凌淙啊。”晏明轻轻拍了一下凌淙的头,笑了。
是啊,凌淙一直像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女子,从不拖泥带水。可是现在的凌淙,还是她吗?
也许是经不起晏明的劝说,也许根本就是凌淙自己按捺不住自己的那颗狂跳的心,她还是走到了夏若风的家门口,敲响了他家的门。
门被凌淙敲得咚咚作响,可这家的主人却迟迟没有把它打开。凌淙有些失望,“或许他在家,只是还没有办法面对我吧。”此时此刻,凌淙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凌淙已经转身了,突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刚准备回头,却被人从背后环抱住。
是夏若风,短短几日不见,他憔悴了很多。此时的他,紧紧地抱着凌淙,仿佛要这一辈子都不放手。
“你。。。”凌淙被他这样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最近。。。好点了吗?”
没有回答,只感到肩头有重物压上去的感觉。凌淙刚要回头去看,只觉得身后的夏若风慢慢向下滑。“喂,夏若风,你还好吧?”凌淙转身接住了他,感受到了他身体滚烫的温度。
(15)
夏若风一直在说胡话,可断断续续的话却没有一句没有小芸。凌淙就这样坐在他身边,一句话都没有,一点表情也不带。
“凌淙……”一个终于不是小芸的名字出现的时候,凌淙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安。“这个傻女孩……总以为自己是小芸的影子……其实……不是……不是,她不应该前一段一直逃避我,她……来陪我……那该有多好……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喜欢她……”
凌淙的那丝不安被一种叫做满足的感觉取而代之,她用手轻轻抚平夏若风微微皱起的眉头,在上面印下了爱的印章。
虽是夏天,可夏夜却没有那么炎热。
凌淙站在夏若风家的阳台上,看着这座城市的灯火辉煌。她是怕高的,可今天站在这12层楼高的地方,她竟没有一丝的胆怯,或许她那没有安全感的心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地方,终于可以降落了。
凌淙回头看看熟睡的夏若风,心中有说不出的踏实感,似乎就这样看着他,一辈子的幸福就不需要其他的来满足了。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凌淙把早晨和要吃的药准备好之后便离开了,她多想一直陪着夏若风,可是今天不仅要和一个大厂商签一个合同,更重要的是,今天是妈妈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