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浑身衣赤,头上亦缠着红头巾,在秋日的光照下,象一团火球。他拱手向众人道:“鄙人是丹凤寨寨主张朝。感谢各位兄弟光临敝寨。今日比武事小,选贤事大。不论是老是幼,是男是女,是贫是富,获胜者即为我主。众位兄弟若无异议,请吆喝示意。”话音刚落,全场响起一片吆喝之声。张朝又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有违抗者,天地不容。下面,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承本寨兄弟看重,我张朝参与比武,现请各寨推举的好汉出场!”
人群中即刻走出一青年男子,浑身银光灿烂,显得英俊潇洒,说道:“在下白虎寨寨主王召便是。”众人一阵喝彩。一蓝衣汉子接着出场,只见他体格魁梧,四肢强健,说道:“在下便是青狮寨寨主高均。”众人又是一阵喝彩。又见一黑衣汉子出场,体态轻盈,显得灵活敏捷,说道:“在下黑熊寨寨主李全。”众人齐声叫好。最后走出一黄衣青年,身材苗条,面目俏丽。众人一见纳闷:“莫非是个女子?”只听那人开口道:“本人黄龙寨西天大乘教副总教师王聪儿。”果真是一女子!全场一时静默,似被惊呆,接着又是一片嗡嗡议论之声。原来齐林、姚武、聪儿商定参赛人选时,齐林有意让贤妻一显身手,以便服众人之心,日后更好地协助军务。姚武敬重师妹,也有此意。聪儿想:自己从小闯荡江湖,练就一身极好的轻功。讲武勇,她不及齐林、姚武;讲灵巧,她的确不在二人之下。为了确保黄龙寨取胜,她自信比齐林出场,更有把握,于是就这样定了。
五人各走到一根“天柱”前,只听执仪一声锣响,五只颜色不同的“猿猱”,齐向那“险峰”攀跃而上。五根“天柱”同时轻轻晃动。众人屏住气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眼睛直盯着五位高手。攀至第十张方桌时,距离逐渐拉开。蓝衣汉高均因身材较高大,反而不太灵便,落在最下边,稍强一点是白衣、红衣,而黑衣、黄衣则攀得最快,几乎不分上下,齐林回想重阳赏菊会上李全的精彩表演,知他身手不凡,不禁暗暗为贤妻担心。攀至第二十张桌子时,黄、黑两人已遥遥领先,其余三人见获胜无望,便退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全被两位英雄吸引住。此时觉得这两根“天柱”摇晃甚厉害。黑衣人不敢再沿直线上攀,换了一种螺旋形的攀登线路,好象一根葛藤绕着树杆向上延伸,众人心中暗暗叫好。此刻再看那黄衣人,竟然从桌腿中穿来穿去,象一条金鱼沿着假山的空洞向上穿动浮游,身手之敏捷,令人吃惊。此时,“天柱”的晃动渐渐减小,好!到了第三十张桌子,黄衣人领先一步攀上“柱”顶,只见她毫不犹豫,轻轻地向中间那根“天柱”跃去,象一道金色的闪电划破碧空,又象一朵黄色的祥云落到那冰山绝顶。此刻,中间的“天柱”晃动两下,众人不觉“呀”地叫了一声,心咚咚直跳。可是那桌子渐渐稳住。黑衣人此刻站在另一“柱”顶,眼看这一场,几乎惊呆了。聪儿抽出宝剑,举过头顶,在秋日的照射下,反射出万道银光,众人看了,只觉得她举起了一颗银星。一阵欢呼声海潮般响起。
欢呼声似乎惊醒了黑衣汉李全,这个轻易不服输的汉子哪能就此罢手,他记起可以抢夺宝剑的规定,于是奋不顾身地朝黄衣人飞去,两脚一落中间“天柱”的桌面,只觉脚下大大晃动一下,叫声“不好”!原来这一跳用力太猛,带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加上中间“天柱”又已受过“伤”,此刻更加猛烈地晃荡起来。左荡,右荡,再左荡,“哗”,整个“天柱”倾塌下来,击中李全刚才攀过,此刻还在微微晃荡的“天柱”,于是,两根“天柱”顶部的四十多张方桌,加上两个人,齐从数十丈的高空落下。
众人一阵惊呼。不知什么时候,从黄衣人群中已经飞出一条好汉,不用说,他正是齐林,此刻已经站在这两根“天柱”的底座附近。他紧张地注视高空,只见黑衣人垂直落下,那黄衣人却在空中连续翻起漂亮的跟斗。他知道,后者是想减低下落的速度。此刻,一张张方桌如同滚木礌石般打下,他左躲右闪。见李全头朝下就要落地,冲上前去,猛地一掌推向李全的肩头,李全斜飞五尺多远,两腿,屁股着地。接着,聪儿也落了下来。他一个“鱼跃”向前窜去,两手托住聪儿的背部和臀部,就势一个前滚翻,自己“垫”在地面上,让聪儿掉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身子受了一下重击,差点昏倒过去,咬紧牙关坐起,让聪儿斜躺在他怀里。
黑妞悲叫一声:“姐姐!”黄衣人群海潮般向前涌出,各色人群也跟着涌来。
聪儿昏昏迷迷地睡在齐林怀中,她的头紧紧挨着丈夫的胸膛,两眼微闭,眼缝中却渗出两颗泪珠,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那对宝剑。
姚武、黑妞等人奔到齐林、聪儿身边。看到这情景,黑妞流下了热泪。齐林示意众人不要向前,不要惊动亲爱的妻子,让她静静地休息一会。人们围起一个圈子,圈子外又是一层圈子,一层一层象石头击中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谁也不说话,连咳嗽声也没有,操场上笼罩着一种深沉的、庄严肃穆的气氛。
聪儿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她在旋转,绕着那棵龙华巨树旋转。她在前边跑,齐林在后边追,她多开心呀,她笑了,越跑越快,齐林越追越急,天在旋转,地在旋转,一切一切都在旋转……齐林回头了,她扑在齐林的怀中,旋转慢慢停止了,停止了,她的眼皮在动。
“副总教师醒了!”姚武惊喜地叫;“姐姐”!黑妞激动地叫;“聪儿!”齐林也轻轻叫了声。聪儿费力地睁开双眼,明亮的眸子看着众人,闪射出喜悦的光泽,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黑熊寨李寨主可好?”
只见一个黑衣汉分开众人,跌跌撞撞走向前来,噗嗵一声跪在齐林、聪儿面前,说道:“黑熊寨李全拜见总教主大人,谢总教主救命之恩!”聪儿翻身让开,姚武、黑妞扶她坐好。齐林上前扶起李全,说道:“李寨主武艺高强,齐林钦佩之至。”李全又朗声对众人说道:“黄龙寨的确是藏龙卧虎之地,两场比赛,一并夺魁,银莲剑非彼莫属!齐教主不仅有大智大勇,而且是仁义君子,他当总教主,我等拜服!”周围的人一齐跪在地上,同声说道:“参见总教主大人!”
齐林忙拱手答谢,请大家起身。说道:“齐某才疏德薄,岂能担此大任?蒙众兄弟错爱,权居此位,日后若另有高明,当容齐某让贤。至于这区区银莲剑,只不过是个信物罢了。没有千千万万的英雄,它只是一根废铁而已。要能杀尽奸邪,救民于苦海,还要靠众英雄好汉齐心协力,共同完成反清大业。”
操场上欢呼之声,响遏行云,经久不绝。
齐林、姚武率众返回黄龙寨,群情振奋,纷纷要求三位首领教他们习武练功。如今秋收完毕,齐林、姚武将本寨最大的一个打谷场扩展为练武场,带领众人练武。先练个人的格斗功夫,即所谓十八般武艺:刀、枪、剑、戟、棍、棒、槊、镗、斧、钺、铲、钯、鞭、锏、槌、叉、戈、矛,再加上各种徒手拳术。
聪儿则从村中挑出十个姑娘,称为“十朵银莲”。这十个姑娘的名字分别是:杨荷、杨莲,曾茗、曾兰,余槿、余蓉,陈英、宋蓁、覃菲、肖燕,前六人是三对姊妹花。再加上黑妞、程静二人,共十二人,由自己亲自担任教练,悉心指教。聪儿对她们挑明,义军今后的女兵首领,就是她们了,要求各人从基本功练起,学会一般的格斗功夫,并各自挑选一种武功专心演习,练成绝技。程静本来有点基础,让姚学教她练软鞭,黑妞则练骑射。其余各人也都挑选了自己喜欢的项目。
齐林想到来日一旦起义,作战对象是千千万万的清军,决非象在丹凤寨比武那样,靠几个武林高手拼杀,其余人看热闹。所以带兵布阵之术断断不可忽视,可惜五寨均无这方面的将才,只好叫聪儿据“白莲真经”所载的布阵之术,细心揣摩。为了了解敌情,齐林又派几名兄弟到襄阳城中,打听官府动静。
这天,聪儿独自在卧室内研究那《太乙三才阵》阵法,琢磨其克敌致胜之方,久久不得其要领,未免心烦意乱,便走出房门,信步来到练兵场。见“十朵银莲”均在练武,程静在辅导她们,唯独不见黑妞,便问她到哪儿去了。程静道:“姑姑这几天,都在看邻居吴嫂织布。”聪儿越发感到奇怪,来到吴嫂家,见吴嫂果然在专心织布,便不惊动她,偷偷站在她身后,左右观看,不见黑妞。忽听织机下有响动,低头一看,见黑妞躺在织布机之下,眼珠紧随梭子左右不停地转动,那模样实在滑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这一笑惊动了两人,吴嫂停住机,向聪儿施礼。黑妞从机下钻出,羞得满面通红,一言不发。聪儿道:“且随我来。”黑妞随她走出吴嫂家。
聪儿问道:“你躺在那织布机底下干嘛?”